氛愈加热烈。有人开始勾肩搭背地唱起跑调的歌,有人红着脸大声说着创业梦想,也有人拉着旁边的人喋喋不休地倾诉职场委屈。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酒气和青春不再、却试图抓住尾巴肆意狂欢的复杂气息。

    汪楠渐渐感到一种抽离。他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听着那些或雄心勃勃、或牢骚满腹、或家长里短的对话,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剧场的观众,台上的悲欢离合与他有关,却又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们的烦恼如此具体而真实——房贷、车贷、孩子上学、婆媳关系、上司刁难、晋升无望……这些曾经也可能成为他生活主旋律的烦恼,如今对他而言,却显得那么……“正常”,甚至带着一丝令人羡慕的“烟火气”。

    至少,他们的成功或失败,喜悦或痛苦,是真实的,是可以用努力、运气、或者简单的是非对错来衡量的。而他的世界,成功包裹着耻辱,机会伴随着陷阱,每一分“得到”都标好了需要付出的、难以言说的代价。他的烦恼,无法对人言说,甚至无法清晰地向自己剖白。

    “我去下洗手间。”他对旁边的陈涛说了一声,起身离席。

    走出喧闹的包厢,走廊里相对安静了许多。他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神略显疲惫、面色在灯光下有些苍白的自己。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洁白的陶瓷台面上。镜子里的人,穿着质地上乘的羊绒西装,袖口一点铂金冷光,眉眼间是经过历练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上位者的疏离感。

    这是汪楠。叶婧身边的汪楠。“星图”项目的核心成员。“星火”项目的负责人。同学们眼中“混得牛逼”的典范。

    可这真的是他吗?还是只是一具被精心装扮、按照特定剧本表演的皮囊?

    他想起刚才苏晚看他的眼神,那平静的、带着距离感的注视。在她眼中,他是不是也只是一个陌生的、甚至有些虚假的“成功人士”?那个曾经会在她面前紧张得手心出汗、会为了给她买一份像样的生日礼物省吃俭用一个月、会和她一起在自习室憧憬未来的青涩少年,早已死在了时光里,死在了他对“成功”扭曲的追逐路上。

    物是人非。岂止是苏晚变了,他自己才是变得最面目全非的那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不是旧手机,是那台用于联系叶婧和工作的工作手机。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叶婧的助理王小姐发来的信息:“叶总问,关于‘新锐材料’竞争风险的补充报告,是否有更具体的证据或时间判断?”

    即使是在这难得的、她“恩赐”的“自由安排”日,她的掌控依然如影随形。汪楠看着那条信息,心里那点因同学聚会而泛起的、对“正常”生活的短暂眷恋和感慨,瞬间被冰冷的现实驱散。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快速回复:“目前还停留在推测和迹象层面,正在通过其他渠道交叉验证。有明确进展会第一时间汇报。”

    点击发送。然后,他关掉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他没有立刻回包厢,而是靠在洗手台边,又点了一支烟——这是他在叶婧身边学会的、为数不多的、属于他自己的、不那么“健康”的习惯。烟雾在寂静的洗手间里缭绕,模糊了镜中人的轮廓。

    一支烟抽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表情,重新走回那个喧闹的、属于“过去”的包厢。

    推门进去时,正好听到苏晚在轻声对旁边的闺蜜说:“……嗯,下个月行里有个去总行培训的名额,领导问我想不想去,我还在考虑。去的话,可能要在北京待半年……”

    北京?汪楠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可能会去北京?那个他曾经逃离、如今却以另一种方式与之紧密相连的城市。

    他坐回座位,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聚会已近尾声,有人提议转场去KTV,有人嚷嚷着明天还要加班得撤了。最终,在陈涛的张罗下,大家决定散场,并约好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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