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河对岸远处一栋建筑的轮廓,“后面有一条小巷,里面有一家很小的、家族经营的古董书店。我父亲以前常去,有时候会待上一整天。我回国处理他后事那年,去过一次。老板居然还认得我,说我长得像我父亲。他给了我一本我父亲当年留在那里、忘了带走的笔记。很薄,里面全是一些零散的、关于逻辑悖论和美学的随想。”

    她说着,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但很快又隐去。“那家店,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要去找找看吗?”汪楠轻声问。

    叶婧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了。有些东西,留在记忆里就好。找到了,或许反而失望。” 她转过头,看向汪楠,夜色初降,河畔路灯次第亮起,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也让她眼中那些复杂的情绪,显得更加清晰,“汪楠,你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吗?”

    问题来得突然。汪楠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谨慎地回答:“因为我……还算努力,也能完成您交代的工作。”

    “努力的人很多。能完成工作的人也不少。”叶婧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但你身上有一种……矛盾的特质。你很清醒,知道自己的位置,懂得审时度势,甚至有些过分谨慎。但你骨子里,又有一股不肯认输、不甘平庸的劲头。你能很好地扮演我需要你扮演的角色,但你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野心?不甘?还是别的什么,我看不透。”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再次剖开了汪楠试图隐藏的内核。他感到一阵寒意,也有一丝被“看穿”的战栗。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迎着她探究的目光,没有躲闪。

    “叶总,是人都会有欲望和不足。我只是觉得,在您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也能有机会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我没想太多,也不敢想。” 他将自己定位在“学习者”和“执行者”的位置,将“野心”轻描淡写为“欲望”,将“不甘”归结为“不足”。

    叶婧看了他许久,久到汪楠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然后,她忽然移开了目光,重新投向夜色中流淌的塞纳河,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但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不想太多,是好事。但有时候,也要敢想。”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这次来巴黎,处理这些旧事,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有些包袱,该放下就放下。有些路,该自己走,就得自己走。但一个人走,太累了。”

    她转过头,再次看向汪楠,这一次,目光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或许是疲惫后的坦诚,或许是一种更深的、难以定义的复杂情绪。“汪楠,好好做。在我身边,你会看到很多东西,经历很多东西。好的,坏的,光鲜的,肮脏的。也许有一天,你会找到你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但在这之前……”

    她没有说完,但汪楠听懂了。在这之前,他需要在她身边,扮演好他的角色,提供他的价值。这是一种既给予希望(“找到你自己真正想走的路”),又明确边界(“在这之前……”)的表述。是胡萝卜,也是大棒。

    “我明白,叶总。我会珍惜您给的机会。”汪楠低下头,郑重地说。

    叶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开始往回走。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些,但背影在塞纳河畔渐浓的夜色和朦胧的灯光下,依旧显得有些孤单。

    汪楠跟在她身后,心中波澜起伏。这场塞纳河畔的漫步,远不止是散步。它像一场没有剧本的、深入彼此内心的试探与对话。叶婧罕见地袒露了部分真实的过往和脆弱,也对他进行了更直接的敲打和……某种意义上的“交底”。他们的关系,因为这场漫步,因为那些关于父亲、理想、遗产与和解的私语,变得更加微妙,也更加危险。

    他看到了她强大外壳下的裂痕与疲惫,也感受到了她话语中那若有若无的、对“同行者”的复杂需求。这让他心中的警惕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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