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穑之前的“报功”行为,还是引起了更深的怀疑。

    他脸上却露出茫然之色:“丞令此言何意?衍被囚于此,每日不过读书睡觉,偶尔在园中活动筋骨,种些瓜果自娱罢了,至于苑内同僚,衍身份敏感,避之唯恐不及,何来巴结请教之说?莫非……是有人在外假借衍之名,行不轨之事?”

    他直接将问题推了出去,暗示可能有人借他名头招摇撞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赵成盯着他,眼神阴冷:“哦?是吗?可咱家怎么听说,那农官田穑所用的什么代田之法,还有工匠郑默摆弄的一些奇巧玩意儿,都跟十八弟你脱不了干系呢?”

    “代田法?”李衍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即恍然道:“衍确在古籍上见过类似记载,闲来无事,与宫人闲聊时提起过几句,莫非那田农官听了去,自行揣摩试验了?若真能于农事有益,倒也是好事,至于郑工匠……衍与他素未谋面,更不知其工坊之事了。”

    他矢口否认,咬定只是“闲聊”和“古籍记载”,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无害的知识传播者。

    赵成显然不信,但他一时也抓不到李衍什么实质的把柄。

    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殿内简陋的陈设,最后落在书案上几卷摊开的竹简和一叠微黄的“萯阳纸”上!

    那纸张的质地,与他平日所用的缣帛和粗糙的赫蹏截然不同!

    “这是何物?”赵成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拿。

    王贲身形微动,想要阻拦,李衍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李衍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和不舍,抢先一步将那一叠纸拿起,小心翼翼地抚平,递给赵成:“此乃衍闲来无事,胡乱捣鼓出的……糙物,不堪入目,让丞令见笑了。”

    赵成接过纸张,入手的感觉让他微微一愣。

    他仔细摩挲着纸面,又对着光线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取过桌上一支笔,蘸墨试了试,墨迹虽有些晕,但字迹清晰。

    “此物……从何而来?”赵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东西绝不简单,若能量产,其价值……

    李衍叹了口气,演技十足:“不瞒丞令,此物制作之法,亦是衍从一残破古籍中偶得,名为捣絮成帛之术,需采集特定树皮、破麻,经沤浸、捶捣、滤水、晾晒等诸多繁琐步骤,方得此粗糙之物,衍被困于此,无事可做,便试着仿制,耗时数月,浪费物料无数,方得此些许,平日用来记录些杂思乱想,比竹简轻便些罢了。”

    他将造纸过程形容得极其复杂困难,并且强调是“古籍记载”、“自行仿制”、“耗时良久”、“所得无几”,极力淡化其实际价值和可复制性。

    赵成将信将疑,他捏着那叠纸,感受着其独特的质地,心中不断地盘算起来。

    他是个极其精明的人,自然能看出这东西潜在的巨大价值,无论是用于书写公文,还是……其他用途。

    但李衍说得合情合理,而且这萯阳宫确实不像有大规模生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