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日的天光透过窗棂,落在刚刚合拢的《治世要典》竹简上,映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李衍指尖抚过简牍边缘,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笔墨与岁月交织的气息。

    府外长安城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但一种混合着血腥清扫后的肃杀与权力真空期特有躁动的空气,正弥漫在每一处街巷。

    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陈平、周勃等人以霹雳手段铲除诸吕,迎立新帝,接下来便是权力与利益的重新划分。

    而他这位长安君,在这新旧交替的关口,处境反而变得微妙起来。吕后在时,他是无害的石头,吕后猝然崩殂,诸吕覆灭,他这前朝公子、又与吕后无甚瓜葛的宗室,在胜利者眼中,是值得拉拢的象征,还是需要警惕的潜在不安定因素?

    “公子。”李昱几乎是贴着门缝闪身进来,脸色比前几日松弛了些,但眼中警惕未减:“宫中传出确切消息,以陈丞相、绛侯周勃为首的大臣,已派出使团,前往代国,恭迎代王殿下入继大统。使团规格极高,由夏侯婴将军亲自率领。”

    夏侯婴,刘邦的故交,太仆,掌管车马,虽不直接统兵,但地位超然,且为人忠厚,由他迎驾,既显郑重,又可避免兵权在握的将领直接介入,算是个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选。

    “代国那边,可有反应?”李衍问。

    “据我们在北边的眼线回报,代王殿下接到长安消息后,并未立刻启程,反而召集近臣,连日闭门商议,极为谨慎。薄太后似乎……对长安局势颇多疑虑。”

    李昱顿了顿,压低声音:“另外,我们那条故人线前日冒险传回只言片语,只有四个字:静待王驾。”

    静待王驾。

    李衍微微颔首。这是薄太后在告诉他,不要有任何动作,安静等待新帝驾临长安。这既是对他安全的考虑,也暗示着,待新帝站稳脚跟,或许会有用他之时。

    “王贲那边呢?”李衍最担心的还是这位老部下的急性子。

    “王将军遵照您的吩咐,约束旧部,闭门不出。只是……昨日有原属北军的旧识悄悄上门,言语间似有试探,提及绛侯如今掌兵,正需得力人手,问王将军有无复出之意。王将军按您事先交代的,以年老体衰、多年未涉军旅为由婉拒了。”李昱答道。

    李衍松了口气。周勃清洗诸吕、掌控军队后,必然要安插亲信,整顿兵马。

    王贲这样的宿将,又是相对干净的非吕氏一系,被招揽是意料中事。

    但此刻贸然投入任何一方,都非明智之举。

    拒绝,是当前最稳妥的选择。

    “告诉王贲,沉住气。新帝入京,百废待兴,将来有的是机会,但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是。”

    接下来的日子,长安城在一种表面的混乱与内在的急切期待中度过。

    官府忙着清洗吕党余孽,清查档案,安抚百姓。市场渐渐恢复,但人心惶惶,都在观望那位即将到来的新皇帝,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太常寺也接到了命令,准备新帝登基大典的一切礼仪典章。

    这原本是李衍的专业范畴,但这一次,太常卿却有些犹豫。

    他私下找来李衍,面带难色:“长安君,新帝登基,礼仪攸关。按例,此等大典应由太常亲自主持,各署协理。只是……先太后在时,你主持编撰《治世要典》,于典章礼仪可谓烂熟于心。此番大典,可否……多多费心,从旁协助?当然,名义上还是由本官总领。”

    李衍立刻明白了太常卿的顾虑。新帝是代王刘恒,而李衍与代王太后薄氏有过那层极其隐晦的联系,太常卿这是既想借重李衍的学识能力确保大典不出差错,又不想显得自己无能,更不愿在敏感时刻与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