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中带刺,直指要害,试图掌握主动权。
李毅面色平静,迎上李幼良那挑衅的目光,缓声道:“王爷说笑了。陛下天恩浩荡,念及边镇将士戍边辛苦,特命本侯前来宣示圣恩,犒劳军士。罗艺叛逆,自取灭亡,乃个案。陛下对忠勤王事、镇守边关的宗室重臣,如王爷这般,向来是信任有加,何来担心之说?王爷莫非……听到了什么不实的传言?”
他反将一军,语气温和,却暗藏机锋。
李幼良被噎了一下,赤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又强压下去,干笑两声:“哈哈,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本王也是关心则乱嘛。凉州这地方,不比长安,天高皇帝远,外面蛮子又多,谣言总是传得飞快。既然冠军侯是来犒军的,那好说!本王这就安排,明日便在军中设宴,让冠军侯见见我凉州儿郎的威风!也让儿郎们,沾沾冠军侯这位‘五千破数万、千里斩敌酋’的大英雄的光!”
他刻意将“五千破数万”、“千里斩敌酋”说得极重,语气中却充满了酸意与不服,更隐隐有在自家地盘上,与李毅一较高下、找回场子的意味。
“王爷有心了。”李毅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淡然道,“本侯奉旨巡查,犒军自然是应有之义。此外,也需检视边镇武备、屯田、防务,查阅军籍粮册,以确保我大唐西陲稳固,不负陛下重托。还望王爷行个方便,提供相应文书,并允本侯巡视各紧要关隘、军营。”
李幼良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了几分,眼中厉色一闪。检视武备、查阅军籍粮册、巡视关隘军营?这哪里是简单的“抚慰”?分明是要查他的老底!他这些年贪墨军饷、吃空额、私下与突厥交易违禁品、纵兵扰民……诸多不法之事,哪里经得起细查?
“冠军侯,”李幼良的声音冷了下来,“凉州军务,自有本王与麾下将佐打理,多年来兢兢业业,保境安民,从无差错。各项文书账目,繁杂琐碎,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至于巡视关隘军营……边地不靖,时有马贼匪盗窥伺,为了冠军侯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本王可担待不起!”
这是明确拒绝了,甚至带着威胁——凉州不安全,你最好老实待在城里。
李毅目光渐冷,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王爷,本侯奉的是皇命。巡查军务,检视边备,乃是职责所在。凉州军务是否‘从无差错’,需查验后方知。至于安全……不劳王爷费心。本侯自渭水起,历经战阵,还未曾怕过什么马贼匪盗。倒是王爷,如此推三阻四,阻挠钦差履行公务……莫非,凉州军中,真有什么见不得光之事,怕被本侯看见?”
话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直刺李幼良心虚之处。堂内气氛骤然紧张,侍立在李幼良身后的几名心腹将领,手已按上了刀柄,对李毅怒目而视。堂口李毅的两名亲卫,亦是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李幼良脸色涨得如同猪肝,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碗碟乱跳:“李毅!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王镇守凉州多年,劳苦功高,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在此肆意污蔑!别以为你在北疆立了点功劳,就敢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这里是凉州,不是长安!”
他须发戟张,环眼怒瞪,试图以身份和气势压倒李毅。
李毅却缓缓站起。他身形挺拔,虽不如李幼良壮硕,但那股渊渟岳峙、经历过真正血火淬炼的气势,却瞬间将李幼良那虚张声势的暴怒压了下去。
“长乐王,”李毅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冰寒彻骨的威严,“本侯最后说一次:我奉旨巡查,依律行事。你若心中无鬼,便该坦荡配合,以示对朝廷、对陛下的忠诚。你若执意阻挠……”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李幼良及其身后将领,一字一句道:
“那便是抗旨不遵,心怀异志!罗艺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本侯此行,陛下授我临机专断之权。凡有阻碍王命、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