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太累了,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让,是真的撑不住了,后背都酸得直不起来。”

    沈青云看到这里,指尖轻轻划过“我实在太累了”几个字。

    这简单的一句话,透着年轻人的委屈与无奈。

    他抬头望向窗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基层工作,也曾有过连续加班后挤公交、累得站着都能睡着的经历,那种疲惫到极致的感觉,不是一句“年轻人该让座”就能轻易抵消的。

    可冲突恰恰从这句拒绝开始。

    庭审记录里,王山河的老伴李桂兰作为原告证人,在法庭上的陈述带着明显的情绪:“我家老头子身体不好,有高血压,那天是去医院拿药。他走到那小伙子身边,好声好气让他让座,结果那小伙子头都不抬,说太累了。年轻人能有多大累?我们老头子都六十七了,拄着拐杖站着,他还好意思坐着!”

    而当时在车厢里的乘客张女士的证言,却还原了更真实的场景:“那天人特别多,我就站在那小伙子旁边。那小伙子确实看着很疲惫,眼睛红红的,靠在扶手上都快睡着了。老爷子过来让他让座,小伙子声音很小地拒绝了,老爷子当时就火了,声音一下子拔高,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点教养都没有’‘占着座不让,良心过得去吗’。”

    “车厢里本来就吵,老爷子一喊,所有人都看过来了。那小伙子脸一下子就红了,头埋得很低,手紧紧攥着书包带,没再说话。我当时还想劝两句,说‘小伙子看着是累了,您再等等,前面有人要下车了’,可老爷子没听,还在那念叨‘现在的年轻人都自私’。”

    张女士的证言末尾,还附着一句她的感慨:“我也是当妈的,看着那孩子委屈的样子,心里挺不好受的。”

    沈青云的手指在这份证言上停了很久,心里渐渐泛起一股凉意。

    他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拥挤的车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疲惫的学生身上,老人的指责像鞭子一样落在他身上,而他只能沉默地承受,那种委屈与无助,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

    卷宗里的下一份材料,是急救中心的出诊记录。

    打印的表格上,时间一栏清晰地写着“三月二十八日七点四十二分”,地址是“地铁二号线京州火车站站台上”,病情描述里写着“患者男性,六十七岁,突发意识丧失,呼吸微弱,初步判断为急性心肌梗死”。

    沈青云翻到后面的病历复印件,上面是王山河的既往病史:“高血压病史十年,最高血压 190/130mmHg,长期服用硝苯地平缓释片,近一个月未规律服药(家属自述)。”

    这段文字像一把钥匙,让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关键,老人本身有严重的基础病,且未规律服药,这才是导致心梗的主要原因,而非所谓的“不让座生气”。

    可家属显然不这么认为。

    庭审记录里,王山河的儿子王建军在法庭上情绪激动,甚至拍了桌子:“如果他让了座,我父亲就不会站着生气!如果他在我父亲指责他的时候,哪怕说句软话,我父亲也不会气到心梗!他就是故意的!他明明看到我父亲拄着拐杖,明明知道我父亲身体不好,还故意不让座,还故意不说话,这就是间接故意杀人!”

    王建军的声音透过文字,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愤怒与偏执。

    他向法院提出的诉讼请求里,明确要求刘浩赔偿死亡赔偿金六十八万元、丧葬费十二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两万元,共计八十二万元。

    在“事实与理由”部分,他反复强调“刘浩的冷漠行为是导致王山河死亡的直接导火索”,甚至引用了“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试图用道德绑架法律。

    沈青云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放下卷宗,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