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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云攥着那封举报信走出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省委大院的梧桐叶正被傍晚的风卷得沙沙响。五月的夕阳本该暖融融的,此刻却像蒙了层灰,把办公楼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沉。他脚步很快,皮鞋踩在花岗岩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音,指尖因为用力而把举报信的边角捏出了褶皱。
刚刚唐国富带来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必须立刻跟沙瑞明摊牌,晚一秒,都可能多一分变数。
沙瑞明的办公室在顶楼,比沈青云的更显厚重。
木门上的铜环被摩挲得发亮,推门进去时,先闻到一股清苦的龙井茶香,混着老宣纸的墨味。沙瑞明正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手里捏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写着楷书,见沈青云进来,他笔尖一顿,抬眼笑道:“青云同志,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书桌上摊着的宣纸写着“政者,正也”四个大字,墨汁还没干透,氤氲着淡淡的墨香。
沈青云却没心思赏字,他反手带上门,把举报信放在书桌一角,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沙书记,出大事了。”
沙瑞明放下笔,指尖在砚台上轻轻刮了刮余墨,眼神里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太了解沈青云了,这位临时主持省政府工作的副书记向来沉得住气,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绝不会是小事。
他起身走到沙发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先喝口茶。龙井是新采的,刚泡上,凉一凉正好喝。”
官场当中都说每逢大事有静气,其实说到底,就是希望干部们要有养气的功夫。
最起码,在面对一些危机的时候不能乱了阵脚。
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事实。
很多人不理解这个事情,总觉得既然是人,那就有自己的情绪,遇到一些事情震惊一些,情绪有点变化,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但实际上,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是愚蠢。
官场是什么地方?
或者说,体制内是什么样的场所?
那是一个任何人时候都要保持冷静,不能让人看出情绪的地方。
因为你的情绪,你的反应,会被反馈给别人,让对方做出不利于你的判断和决定。
任何一个走仕途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品质,就是要时刻保持情绪的稳定,这样才能够在官场当中长久的立足。
沈青云坐下的时候,目光扫过沙发旁的博古架,上面摆着几件青瓷小件,都是沙瑞明任县委书记时收到的民间藏品,最中间那件北宋汝窑残片,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往常沙瑞明总会跟他聊两句这些老物件,今天却径直拿起茶几上的白瓷茶杯,倒了杯茶推过来,语气沉了些:“说吧,到底什么事?”
很显然。
沙瑞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否则不会是这个态度。
“山河市的山河煤矿,上个月塌了。”
沈青云没碰那杯茶,直接把举报信往沙瑞明面前推了推,指尖指着信上的关键句,平静的对沙瑞明汇报道:“二十个矿工没了,十二个受伤。结果煤矿投资方怕事闹大,买通了县里的领导和市矿务局的人,把这事全压下去了。事后连个像样的通报都没有,家属据说还被盯得死死的。”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通知沙瑞明这个省委书记。
省纪委那边一旦查实之后,肯定会在山河市那边采取行动,而且还会联系国家安监总局那边,死了二十个人,这已经是重大事故了。
作为刚刚接手省政府工作的人,沈青云无论如何不会替别人背这个黑锅的,因为锅太大,没有人背的动。
如今可是动辄要被问责的年代,替人背锅的后果有多严重,沈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