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吃习惯了。有时周末,他会自己做一碗,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流。
一口一口地吃,想起九年前的那碗面,想起她说“忘了我”时的眼神。
忘不了。不是不想忘,是忘不了。就像背上的纹身,时间久了,不疼了,但还在。颜色会褪,图案会模糊,但痕迹永远在。
2020年疫情,北京封控。他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两个月。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做饭、看电影、发呆。
那段时间,他看了很多老电影。有一天看到《泰坦尼克号》,Rose放手让Jack沉入海底时,他哭了。
不是为电影哭,是为自己哭。为那个二十三岁、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的自己哭。为那个二十四岁、在纹身椅上咬牙八小时的自己哭。为这九年,一个人在北京,试图重建生活却总在失败的自己哭。
哭完了,洗把脸,继续做饭。
生活就是这样,哭完了还得继续。就像纹身发炎,疼完了还得愈合。就像失恋,痛完了还得活着。
2021年,他升了设计总监,工资涨到一万五。买了套小公寓,在朝阳区,六十平米。装修的时候,他特意选了冷色调——灰色、白色、黑色。
朋友说:“太冷了,不像家。”
他说:“没事,我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冷清,习惯了背上的纹身偶尔在阴雨天发痒,习惯了一想起她就心口疼。
2022年,他三十岁生日。一个人过的。买了小蛋糕,点了蜡烛,许愿。
许什么愿呢?不知道。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最后他许愿:希望她过得好。
不管在哪里,不管和谁在一起,希望她过得好。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在心底,默默祝福。
吹灭蜡烛时,他忽然想起2014年那个生日,浙商KTV的三个包房,九十九根蜡烛,她哭着说“你傻不傻啊”。
八年了。时间真快。
2023年,他又试了一次恋爱。对方是合作公司的项目经理,成熟,理智,不要求太多。他们像两个成年人,礼貌地约会,谨慎地靠近。
但还是在三个月后分手了。对方说:“展旭,你人很好,但你的心不在这里。”
他无法反驳。他的心确实不在这里。在哪里呢?在2012年的南站地下通道,在2013年的烛光教室,在2014年的KTV包房,在2016年的面馆。
在过去。永远在过去。
分手那天晚上,他开车去了西山。站在山顶,看着北京的夜景。城市的灯火绵延到天际,像一片倒置的星空。
很美,但很遥远。就像他的生活,看起来很完整——有工作,有房,有车,有朋友——但心里缺了一块,永远填不满。
他抽了支烟,想起刚到北京时住的地下室,想起发炎的纹身,想起那些在地铁里挤到窒息的日子。
九年了。他逃离了抚顺,但没逃离记忆。他开始了新生活,但新生活只是旧生活的延续,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怀念,继续疼痛。
下山时,他看了看手机。2023年10月17日。
距离分手,已经七年零一个月了。
距离那个纹身,也七年了。
背上的彼岸花,颜色褪了很多,边缘有些模糊。像记忆,时间久了,细节就模糊了。但轮廓还在,一摸就知道,那里有东西。
永远有东西。
2024年,展旭三十岁过半。他开始接受心理治疗——不是抑郁症,只是一种“帮助走出过去”的咨询。
咨询师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