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开始上坡。

    高尔山。卫校就在半山腰上。

    展旭记得这段上坡路。冬天如果下雪,9路车会打滑,有时需要乘客下来推车。他和慧慧都推过,混在一群学生中间,喊着号子,等车重新启动时,手冻得通红,但心里是热的。

    “以后我们买辆车吧,”有一次推完车,慧慧说,“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好,”他说,“买辆红色的,你喜欢红色。”

    后来他们分手了。后来他去了北京,真的买了车,但不是红色,是黑色。因为耐脏,因为不像红色那么扎眼,因为——红色会让他想起她说过的话。

    车到站了。

    “卫校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往后门走。”

    机械的女声报站。展旭起身,下车。

    站在卫校门前的街道上,他有一瞬间的眩晕。不是生理上的,是时空错位带来的晕眩——眼前的卫校和记忆中的卫校重叠,又分离。

    校门还是老样子,只是重新刷了漆。铁艺大门紧闭,旁边的小门开着。门卫室换了窗户,里面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手机。

    展旭没有进去。他转身,沿着围墙向西走。

    围墙。又是围墙。

    红砖砌成,两米多高,顶端插着碎玻璃。岁月的痕迹很明显:雨水冲刷出的黑色水渍,墙根处斑驳的青苔,还有那些刻字——新的覆盖旧的,层层叠叠,像一本被无数人涂鸦过的青春纪念册。

    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处。

    这里。就是这里。

    砖面上,“展旭❤慧慧”的字样还依稀可辨,但“forever”的最后一个字母“r”几乎被磨平了。旁边有新刻的字:“2023级张倩到此一游”,还有一个大大的笑脸符号。

    展旭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个残缺的“forever”。

    冰冷,粗糙。砖缝里有干枯的苔藓碎屑。

    他记得刻字的那天——2014年5月20日。慧慧说想赶时髦过“网络情人节”,于是晚自习后,他们偷偷溜到这里。他掏出钥匙串上的瑞士军刀,她在旁边举着手电筒。

    “用力点,不然看不清。”她说。

    他用力刻,砖屑簌簌落下。刻到“forever”时,刀尖滑了一下,在虎口上划出一道口子。血渗出来,滴在砖上。

    “哎呀!”慧慧抓住他的手,“疼不疼?”

    他摇头。

    她用纸巾给他包扎,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然后踮起脚尖,吻了吻那个伤口。

    “这样就不疼了。”她说。

    现在,展旭看着自己虎口上那道早已淡去的疤痕,又看了看墙上几乎消失的刻痕。

    疤痕还在,“forever”却快没了。

    他后退几步,抬头看向围墙顶端。

    翻墙。

    第一次翻墙是为了给她送粥。那天周六,卫校封校。慧慧发烧了,在宿舍躺着,发短信说想喝他煮的粥。

    他跑到校门口,门卫不让进。他在围墙外绕了三圈,选了这里——墙外有棵老槐树可以借力。他把保温桶绑在背上,爬上树,跳到墙上,碎玻璃划破了手掌,但他顾不上,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时扭了脚踝,疼得眼前发黑。但他抱着保温桶,一瘸一拐地找到她的宿舍楼,在楼下喊她的名字。

    她推开窗户,看见他,眼睛红了。

    “你疯啦?”她跑下来,看见他流血的掌心,又看见他肿起来的脚踝。

    “粥还是热的。”他说。

    后来,翻墙成了常态。他翻墙进去找她,她翻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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