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她上课时,他就在外面等。透过玻璃墙,能看到她跟着老师做动作。她肢体不算协调,但很认真,一个八拍反复练习。下课时她满头汗,他会递上水和毛巾。回家的公交车上,她靠着他肩膀说好累,但眼睛亮晶晶的。

    学了两个月,她终于能在镜子前完整跳一小段。虽然动作生涩,但笑得特别开心。他拍手说“厉害”,她扑过来抱他:“都是你陪我来的功劳。”

    除了舞蹈,她还短暂地学过美甲。2015年夏天,她说想学门手艺,将来可以兼职。于是每周六下午,他又陪她去美甲培训教室。她学得很认真,笔记本上画满了指甲的形状和花色。那段时间,他的指甲成了她的练习场——涂了擦,擦了涂,最后他总是十个指甲油颜色各异去上班,被同事笑话。

    但他不在意。她说“左手伸直”,他就伸直;她说“别动”,他就不动。看她低头专注的样子,睫毛垂下像小扇子,他觉得这就是幸福最具体的形状。

    四楼美食广场,展旭站在入口。这里彻底变了,老牌档口几乎都不见了,换成了连锁快餐品牌。他找了很久,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一家麻辣烫——名字变了,但招牌的红色字体很像当年的那家。

    他走过去,点了一份。微辣,多豆皮少青菜,加一份粉丝——这是慧慧的习惯。他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尝了一口。味道不对,太咸,辣味也浮在表面。但他还是一口口吃完。

    吃饭时,他想起有一次,她在这里写护理计划书,写到很晚。美食广场快打烊了,服务员开始收拾隔壁桌子。她还没写完,急得快哭。他跑去跟服务员说好话,又买了杯奶茶贿赂,才让他们多待了半小时。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时,长长舒了口气,然后趴倒在桌上:“终于写完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辛苦了。”

    她抬头看他,眼睛里有血丝,但笑得很甜:“谢谢你陪我。”

    “应该的。”他说。

    应该的。当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陪她吃饭、等她下课、看她写作业、支持她每一个心血来潮的兴趣。因为她是慧慧,是他全部的世界。她要做的事,就是他要陪的事;她的日常,就是他的神圣。

    现在,三十四岁的展旭坐在九年后美食广场的塑料椅上,吃完一份味道不对的麻辣烫,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物是人非”。

    建筑还在,但里面的店换了;街道还在,但走过的人变了;连麻辣烫的味道,都成了另一家店的配方。时间不止带走了那个人,还带走了那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细节——她喜欢的奶茶店倒闭了,她练习跳舞的教室改成了儿童乐园,她涂过他指甲油的美甲学校早已搬迁。

    只有他记得。

    记得她写作业时咬笔帽的样子,记得她跳舞后汗湿的额发,记得她涂指甲油时专注的侧脸,记得她说“平平淡淡就好”时的认真。

    那些当时觉得最寻常不过的下午,现在想来却是最奢侈的时光。因为寻常意味着安定,意味着“明天还会这样”,意味着相信时间会一直这样温和地流淌下去,不会突然断流。

    展旭收拾好餐盘,扔进垃圾桶。他最后看了一眼美食广场——明亮的灯光,整洁的桌椅,稀疏的顾客。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她存在过的证据了,除了他记忆里的那些画面。

    但他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也许,爱情最真实的形态,从来不是烛光气球和生日惊喜,而是这些被时间冲淡的日常——一次次普通的陪伴,一顿顿寻常的晚饭,一个个不必刻意记住却自然刻进生命的下午。

    而分手最残忍的部分,也不是失去了那些特别的时刻,而是失去了继续积累这些日常的权利。是知道从此再没有人会陪她写作业、看她跳舞、让她练习涂指甲油;也是知道从此再没有人会陪自己吃麻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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