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折纸。
在这个被侵蚀的、扭曲的噩梦里,在这个随时可能崩塌的、脆弱的纸房子里,她还在折纸。
因为折纸,是她最熟悉、最本能的动作。
是她用来应对恐惧、焦虑、一切不安的方式。
是她“自我”的核心,是她“存在”的证明。
林平凡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纸房子的墙壁。
瞬间,纸房子里的“苏小糖”,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眼睛,是空的。
没有瞳孔,没有神采,只有两个小小的、用黑色笔点出的点。
“你...是谁?”一个小小的、微弱的声音,从纸人里传来。
“我是林平凡。”林平凡说,声音尽量放轻,“你的老板。”
“老板...”纸人重复这个词,歪了歪头,“老板...是什么?”
“是雇佣你的人。是你工作的地方的负责人。是...”林平凡顿了顿,“是需要你帮忙的人。”
“帮忙...”纸人低下头,继续折手里的纸片,“我...不会帮忙。我只会折纸。”
“你会的。”林平凡说,“你能看见颜色。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能帮我找到‘香蕉皮’的意义。”
“香蕉皮...”纸人重复这个词,折纸的动作停了停。
然后,她抬起头,那双用黑笔点出的眼睛,似乎“看”向了林平凡。
“香蕉皮...是锚点。”她说,声音依然微弱,但清晰了一点,“是老板的锚点。是老板...还在这里的证明。”
“为什么?”林平凡追问。
“因为...”纸人想了想,“因为香蕉皮,是老板用能力创造的‘第一个奇迹’。是老板在‘这里’,在‘这个现实’,用‘概率扭曲’,干涉了‘可能性’,产生的‘结果’。”
她说话的逻辑有点破碎,但意思很清楚。
“这个结果,被现实记录了下来。它成了一个‘坐标’,一个‘标记’,一个...证明老板存在的‘证据’。只要香蕉皮还在,老板的‘存在’,就不会被完全抹除。因为它是‘可能性’的产物,是‘规则’承认的‘事实’。”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但香蕉皮消失了。被擦掉了。所以...老板的‘存在’,开始不稳定。开始被‘规则’修正。开始...被遗忘。”
林平凡的心脏,狂跳。
他明白了。
香蕉皮,是他第一次在事务所使用能力时,创造的那个“小概率事件”——让追债大汉踩到香蕉皮滑倒。
那个香蕉皮,看似是荒诞的、无意义的产物,但实际上,它是他的能力在这个“现实”中留下的、第一个明确的“印记”。
就像在沙滩上留下的第一个脚印,证明“我来过”。
而这个“印记”,在某种程度上,锚定了他的“存在”,让世界的“规则”承认他是“合理”的,是“应该存在”的。
但现在,香蕉皮被苏小糖擦掉了。
那个“印记”,消失了。
所以,他的“存在”开始变得不稳定,开始被规则修正,开始被遗忘。
而苏小糖,在昏迷前的最后时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她说:“老板,香蕉皮...”
是在提醒他。
香蕉皮是关键。
是他的“锚点”。
他需要一个新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