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的凉。

    就在这心乱如麻、进退失据的关头——

    那阵尖锐的头痛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不是缓解,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抽离感攫住了他。仿佛灵魂被从滚烫的油锅里捞出,瞬间投入了万年冰窟的最深处。

    所有的情绪——恐惧、愤怒、心虚、茫然——如同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视野里,石桌、土墙、从窗棂漏下的光柱,都失去了色彩和温度,变成了由线条和明暗构成的、毫无意义的几何图形。耳边孩子的哭喊、远处的犬吠、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化作了可以分析频率和振幅的、枯燥的声波数据。

    苏砚(或者说,此刻主宰这具身体的“他”)慢慢地、极其平稳地松开了抠着桌沿的手。动作没有一丝颤抖,精准得像个牵线木偶,只是线握在自己手里。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掌纹清晰,指甲缝里还有给王铁匠看炉灶时沾上的黑灰。这只是工具,一具需要维护、正在面临外部威胁的碳基生物容器。

    然后,他“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回忆,是调取数据。流言的数据、孩子话语的数据、身体应激反应(心跳加速、血压升高、肾上腺素分泌)的数据、以及“尘微子”人格逻辑模块产生的混乱应对策略(无用、低效、充满风险)。

    威胁评估:高。信任基础正以指数级速度崩塌。变量:李仙师真实死因(中毒?疾病?他杀?)、流言来源与传播者动机(单纯恐惧?有人推动?)、自身潜在责任(极小概率,但需排除)。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也不带任何目的性,仅仅是为了获取更优的观测角度。目光透过窗纸的破洞,投向村落。村民的房屋、小路、远处的田垄,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组组关于距离、材质、可能的躲藏点、视线死角的数据流。

    不能躲。躲藏意味着信息断绝,意味着将定义自身处境的权利完全交给外界。

    不能硬碰。情绪化对抗只会加速对立,且无法解决根源问题。

    需要信息。关于李仙师之死的真实信息。关于流言源头的准确信息。

    需要重新建立控制。不是通过恐惧或恩惠,而是通过更复杂的、基于信息不对等的引导。

    一个计划,或者说,一个行动框架,在绝对冰冷的思维中快速生成。没有“灵光一现”,只有基于现有参数的最优解推演。

    第一步,稳定基本盘。必须立刻发出声音,表明存在,展示镇定,打破流言制造的沉默与孤立氛围。

    他走回桌边,拿起一个粗陶碗(村民送的),手指在碗沿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越的脆响,穿透薄薄的窗纸,传了出去。在午后相对寂静的村落里,这声音不算大,但足够清晰,足够突兀。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用上了一点从李仙师那里学来的、能让声音传得更远更清晰的胸腔共鸣技巧。语气平淡,没有“尘微子”惯有的那种刻意拿捏的腔调,也没有情绪起伏,只是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院外隐约的议论声,似乎顿了顿。

    “心中有鬼,遍地鬼影。”

    更安静了一些。

    “明日午时,院中设镜。有疑者,自来照。”

    说完这三句,他便不再出声。走回石凳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入定。实际上,他所有的“感知”都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触角,延伸向院外,捕捉着每一丝声波的细微变化——那些压抑的惊呼、更低的窃语、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他知道,恐惧和猜疑不会立刻消失,但好奇心和对“仙长手段”的残余敬畏,会像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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