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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还是老样子,又老又疯,看惯了也看出几分顺眼,特别是她如此急切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我告诉过你,这船不能上!”师屏画呜呜地哭:“我以为、我以为……”
她只是求张船票,不求飞黄腾达。实心用事,洁身自好,就能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殊不知这个年代里,所有的婢妾,都标注了玩物的价格。她们从身到心都是主人的所有物,派的用场里,天然就有泄欲这一项。这与她有多么聪明能干,多么小心谨慎本没有关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虎白啸这些男人们看到的,永远都是她的皮囊。她的一切努力,不外乎给这具皮囊锦上添花——有没有,他们原也不在乎,只要这具年轻靓丽的皮囊随时供他们取用,没有自己的允许不被旁人使用,就足够了。
至于灵魂,他们要求她们顺从,把他们当做神明侍奉,满足他们的一切需要,在这基础上,她如果还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性情,那也不过是调情时候短暂的前戏,能满足他们的新鲜和好奇。
就算她已下身段,放弃尊严,努力催眠自己:她只是权宜之计,伺候人只是一份工作,但他们依旧毫无怜悯地从她手里夺走身体的支配权,用强权,用规矩,用男人的体力。
师屏画不是清高守节的人,只是当她要为人端盆洗脚的时候,当她被猥亵还要小心反抗的程度没有让施暴者丢了面子的时候,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守不住,她就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没有丢掉的了。强暴从来不止是身体的事,那是一种权力倾轧下极端的屈辱。
在这条船上,女使和娼妓没有区别,她行走在悬崖中没有落下去,仅仅是因为高居其上的虎白啸太忙。而当他闲下来,亮起了利爪,要把她推落深渊,也只是弹指之间。
更可怕的是,无论她怎样呐喊,这个时代都会回应她:他没有做错啊。
你本就是他的女使,陪床那不是天经地义?
你签契书的时候,按了指印。
况且哪怕不是主仆,你这样积极主动地讨好过一个男人,不就是存心勾引吗?
你又在清高些什么呢。
“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份工作……”师屏画只觉得满腔酸意瘀滞,简直要在体内爆炸。
“这地方吃人,来不得。”张三重复。
幸好还有张三,幸好,师屏画投入了她的怀里。
张三杀夫,越狱,今天还要加个入室打劫,是彻彻底底的法外狂徒。可她操着砚台,对虎白啸之流闷头一棍,说错的是这个世道。
“我现在晓得了。”师屏画收起了眼泪,“这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她没有错,她想找一份工作。
张三也没有错,这工作吃人。
所以错的是大宋,是所有横在女人自食其力上的潜规则,是饭桌上的那一双双咸猪手,是落在身体上肆无忌惮的窥视,是把活人当鱼肉摆出媚男姿势的航船。
“下船吧。”师屏画不再期待船的靠岸。
也许这船永远不会靠岸。
一如江水的尽头不会有自由。
家宅里她是被沉塘的媳妇,青楼里她是被逼死的舞姬,码头上她是值半价的劳力,画舫里她是任少爷予求予取的婢妾。
汴京如此,天下如此。
走遍大宋的角角落落,她还能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吗?
她想要去的地方根本不在此地。
她抱紧了张三的胳膊,想起了码头上那段相依亡命的岁月,那时候她吃了好久的辣油兑糙米,也只有在法外之地,她还能肆意做一个鲜活的人。只是短短几天,她几乎都要忘记了那种行走如风的感觉。
“我们回去。”她搭着张三的肩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