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一张空桌子。

    “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陈清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桌子。

    顾亦安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

    他看到,那瘦高个的手指用力,几乎要将妈妈的手掀开。

    他看到,另外两个人也围了上来,一脸看好戏的凶相。

    强抢。

    这两个字在顾亦安脑中一闪而过。

    他收拾碗筷的动作停下,视线垂落。

    脚边,一块铺路的碎地砖,半截露在土外。

    手腕一翻,那半块粗糙、沉重、带着锋利棱角的地砖,已悄无声息地被他扣在掌心。

    冰冷的分析,在大脑中极速运行。

    目标为首瘦高个,执法态度恶劣。

    半块地砖,重约三公斤,棱角尖锐。

    自上而下,全力击打其额头。

    额骨坚硬,大概率造成深度撕裂伤,血流满面,失去行动能力,但不会致命。

    本人尚有四个月满十八周岁,属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不会判刑。

    赔钱?没钱。

    下班高峰期,围观群众多。孤儿寡母,勤劳营生,遭遇暴力执法。“少年为护母怒砸街管”,标题极具传播力。

    结局:官方为平息舆论,大概率解雇临时工,息事宁人,本人最多接受批评教育。

    完美。

    顾亦安眼神一凝,身体微微下蹲,手臂肌肉绷紧,就要将手中的“正义”呼啸而出。

    “啪”

    一声脆响。

    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顾亦安动作一滞,抬头,正对上陈清然那双喷火的眼睛。

    “你拎着那玩意儿想干嘛?”

    她的声音刻意抬高了几度,像是在警告儿子,又像是说给那几个街管员听。

    “你要死啊!你以为未成年行凶就不用坐牢吗?”

    “人家也是出来混口饭吃,一个月挣几千块钱,还得把命给你搭上?”

    教训完儿子。

    猛地转身,腰杆挺得笔直,直面那三个耀武扬威的制服男。

    这一刻,她不像是个在热气里忙碌的馄饨摊主。

    “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执法号多少?”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压迫感。

    瘦高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街道管理办公室的,我姓王。怎么,你还想投诉我?”

    陈清然看都没看他,目光扫过那辆面包车,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临河市政府发布,编号[0323]37号文件,关于促进城市夜间经济与地摊经济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

    “第二章第四条明确指出,在不影响交通和市容的前提下,鼓励并规范引导微就业形态。”

    “你们今天的行为,是要公然对抗市政府的指导方针吗?”

    姓王的脸色微变。

    陈清然步步紧逼,语速不快,却如重锤。

    “你履行告知程序了吗?”

    “你下达整改通知书了吗?”

    “你现在要扣押我的桌子,有合法的手续吗?”

    “在没有履行任何合法程序的情况下,强行扣押我的私有财产,这叫执法,还是叫抢劫?”

    “执法犯法,对抗政府。”

    “你们是不是不想穿这身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