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用花头巾包裹的包袱。被平铺在炕桌中央,层打开——里面是金黄的干馕、油亮的包尔萨克,还有几块奶疙瘩。
干馕确实硬实,咬下去需要费点劲,但越嚼越香,带着麦面本身的清甜;包尔萨克是油炸的面块,外酥里软,蘸着奶茶吃刚好解腻。
很快,大娘又端上来一大盆清炖羊肉,紧接着是一大盘那仁,擀面条上铺着切得薄薄的马肉,撒上一层切碎的皮牙子,也就是洋葱。
方沅吃不惯生大蒜,也吃不惯皮牙子,她只能拿起盘子旁的小刀切下一块小小的羊肉。
吃过饭,几人坐在炕上喝茶,吾尔肯才聊起村里的情况:“村子的人大多时候都聚集在牧场上,孩子们多半时候也跟着大人在牧场里长大,除了上学,就是跟着放牛羊。”
吾尔肯说:“好多孩子嘛,上完九年义务教育,就不再往下读了,要么留在家里帮忙放牧,要么跟着长辈出去打工。”
方沅认真的听着,突然问:“可是如果有孩子很想上学,不想放牧呢?”
村长胡安西摇了摇头:“喜欢也没办法啊。”
他指了指外面,展开手臂做了个比划,两个掌心之间好像就是对这个村子的人而言,一段很长很无法逾越的距离。
“去镇上上学要翻两座山,路费、生活费都是开销,家里条件好点的还能凑一凑,条件差的,只能让孩子放弃了,十几岁的娃娃嘛,心里撒都知道呢,所以就回来了。”
也就是说,就算喜欢上学,也不能好好上学。
吾尔肯接过话头,“所以我才想着,要是真能在牧场弄个书屋,给娃娃们能有个地方看看书,不管上不上学,总比天天在草原上瞎跑强。”
吾尔肯算是幸运的,当年可以跟着姑姑去县城读书,然后考到上海的大学,再当兵……其实他留在上海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可最后还是回来了,在离家乡最近的边境哨所成为了一名警察。
他其实很清楚方沅他们来是做什么,所以也清楚这里需要这样的书屋,需要这样的人,需要他们带给这里的孩子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书,是很神奇的一种存在。
它仅仅是放在那里,翻翻页,就可以最快速最简单的获取到草原以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就能让草原上的孩子最快、最轻易地窥见,毡房之外还有怎样的天地:知道除了馕饼和马肉,世上还有更多滋味鲜美的食物;晓得除了马和摩托车,还有其他东西跑得很快。
所以吾尔肯很高兴。
村长胡安西也很高兴。
他们都在笑着,小小的房子里很热闹,干瘪的蘑菇像是淋了雨,一下子变得圆润可爱又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