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

    小屋里只有一张床。

    在尼古拉丝重伤初愈、记忆空白的状态下,同床共眠成了无法回避的现实,也是李维斯计划中必须跨越的一步——

    要让依赖变得理所当然,让亲密成为习惯。

    最初的几个夜晚,李维斯总是刻意保持距离。

    他会在尼古拉丝睡下后,才在床的另一侧和衣而卧,身体僵硬地贴着床边,中间留出足以再躺下一个人的空隙。

    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

    尼古拉丝则总是蜷缩在靠墙的最里侧,背对着他,呼吸轻浅,像一只警惕的幼兽,连睡梦中都带着不安。

    但身体的虚弱和潜意识里对热源的渴望,往往会在深夜冲破理智的藩篱。

    李维斯会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边的窸窣动静。

    有时是一只冰凉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身侧的床单上,寻求着一点温度。

    有时是她翻身时,散乱的长发会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让李维斯的神经瞬间紧绷。

    他会在黑暗中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身旁的身影,分析着这是无意识的举动,还是某种清醒的试探。

    他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但尼古拉丝的呼吸始终均匀而深沉,紫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全然是沉眠的模样。

    几次三番后,李维斯意识到,这或许只是失忆者本能的安全需求。

    他逐渐放松了刻意维持的距离。

    当尼古拉丝再次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热源靠近时,他没有再僵硬地避开,而是默许了那只冰凉的手,轻轻抓住了他睡衣的一角。

    甚至在她因噩梦而微微颤抖时,他会伸出手,隔着被子,生涩地、带着表演性质地,轻拍她的背脊,用北境语低声哼唱几句不成调的安眠曲。

    动作起初带着明显的刻意设计,模仿着李维斯前世在电影里看过的那些温柔的母亲。

    但尼古拉丝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直接。

    抓住他衣角后,她会像找到了锚点般,渐渐停止颤抖,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在他生涩的安抚下,她会无意识地向他靠近一点点,仿佛雏鸟归巢。

    一夜,港口起了风,带着湿气的寒意透过木板墙的缝隙钻入屋内。

    尼古拉丝在睡梦中冷得蜷缩成一团,下意识地向着身边唯一的热源靠拢。

    李维斯在朦胧中感受到一个带着凉意的身体贴近了自己。

    他瞬间清醒,但没有立刻动作。

    尼古拉丝的额头几乎抵在了他的肩胛骨处,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草味,混合着一种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

    这种超越安全距离的亲密接触,让李维斯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是出于计划得逞的得意,而是一种陌生的、被需要和被信任的暖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滋生。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推开她。

    反而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被子往她那边掖了掖,让她能靠得更舒适些。

    尼古拉丝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而李维斯,却在这个寒夜里,久久无法入眠。

    少女身体的柔软和冰凉紧贴着他,鼻息间萦绕着她特有的气息,这一切都与他精心计算的剧本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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