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就是把她这条“野狗”打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观音菩萨保佑……过路神仙,有怪莫怪……”
这个平日里最嚣张的华亭路一霸,此刻双手合十,满是惊恐的无声念叨着。
她在赌,赌自己这只蝼蚁太小,还没资格让那尊“神仙”回头踩上一脚。
……
直到三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将华亭路的喧嚣甩在身后,一直紧绷着脸的王朝阳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有些狼狈的整理了一下被挤皱的白衬衫,又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作为一个体面的知识分子,在晚辈面前被一个泼妇指着鼻子骂,这让王朝阳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李砚青那双毒辣的眼睛,只扫了一下王朝阳那尴尬的神色,心下便如明镜一般。
他很自然的松开了搀扶的手,绝口不提刚才争执的具体缘由,而是抢先一步,用一种愤愤不平的语气骂道:
“王叔,您消消气,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这帮个体户我也算是见识了,就是一群只认钱不认理的势利眼。咱们是读书识字的人,跟这种没文化的泼妇讲道理,那是秀才遇到兵,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这一番话,说得极有水平。
既把刚才的狼狈归结为“秀才遇到兵”的无奈,又不动声色的捧了王朝阳一把,将“被羞辱”置换成了“不屑于计较”。
果然,王朝阳听了这话,难看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心里的那股尴尬也散去了大半。
“唉,终究是时代变了啊。”
王朝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天来华亭路,本来是想给我爱人挑件礼物的,没想到……算了,不说这个了。”
王朝阳不愿再提起刚才的丢脸事,转而抬起头,用一种充满诧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李砚青。
实在是李砚青刚才的那一番表现,给王朝阳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那个在火车上,笑容淳朴的乡下少年,怎么到了沪上,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能够侃侃而谈,丝毫不怯场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刚刚李砚青说的那些套话,在王朝阳看来,是极具机关单位特色的话术,没有在那种地方摸爬滚打过几年,可没法拿捏的那么准确到位。
“砚青啊。”
想到这里,王朝阳推了推眼镜,终究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刚才在摊位前……那些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看你刚才那副架势,把你王叔我都给唬住了,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还真以为你是哪个局里派来的干事呢。”
听到王朝阳这话,李砚青脸上的愤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渐渐流露出的苦涩。
“王叔,您还记得我说过吗,我父母是滇省的下乡知青。”
王朝阳点点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和同情。
“那地方穷,山也多,我爸妈是知青的原因,于是就被分到公社大院里去帮忙抄抄写写,整理些材料。”
“我从小没别的地方去,就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公社办公室的门槛上,那里人来人往,有县里下来的干部,有各个大队的书记,我别的干不了,就喜欢听,就喜欢看。”
“我发现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完全不一样,有的人说话软绵绵的,但能把事办了。有的人说话硬邦邦,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什么人唱什么调,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里面的门道,比书本里的学问还有意思。”
“于是,听的多了,看的多了,就像学唱戏一样,那些腔调,身段,也就刻在脑子里了。”
李砚青顿了顿,眼神重新聚焦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