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耽误时间,干脆把一只幼崽兜在前襟,一只兜在后背,用棉袄扎紧,手脚并用地往下爬。
回来时,两桶三十斤重的羊乳把他累得胳膊都软了,但他还是先试温度——舀一勺滴在手背上,不烫,却凝出一层薄皮,刚好。于是蹲在灶前,用小火煮三次,每次沸腾时搅七下,不能多也不能少。幼崽饿得直往他胸口拱,他嘴里“啾啾”哄着,手却稳得像老秤一样。
羊乳晾好后,已经早上五点半了。他搬来两张破经幡叠高,把账册摊在供桌上,用铜火盆压住角,研墨、舔笔、屏住呼吸——旧账被虫子蛀过,纸脆得像烟叶,一翻就掉渣。他先用薄竹片轻轻刮掉霉斑,再用小狼毫笔蘸清水,沿着字的笔画润透,才落墨写字。每抄满一页,就盖一张干纸,用掌根压平,嘴里轻声念:“收——支——麸豆——”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像在替三十年前的养雕人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