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加适当的压力是必要的。确保逸尘先生未来的行动不会受到不必要的官方干扰,有利于他的恢复进程。”
最靠近车厢观景窗的位置,流萤、星期日以及逸尘的父亲——逸默先生,坐在同一张长沙发上。
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唯有沉默。
流萤双手捧着三月七递给她的热牛奶,小口喝着,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窗外星海的深处,那里,一艘流线型、通体银白的理想国战舰正与列车并肩航行。
星期日换了一身干净的便服,天环的碎片被小心收起,脸上的伤痕还未痊愈。
他坐姿端正,手中也端着一杯茶,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逸默先生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喝一口茶,目光偶尔扫过车厢内的众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而此刻,在那艘并肩航行的理想国战舰内部,一间墙壁散发着柔和治疗微光的静谧舱室内。
逸尘半靠在医疗床上,身上的伤口已被最先进的生物纳米技术基本修复,只留下一些浅淡的痕迹。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生命体征已完全平稳。
他没有选择待在列车上。
并非不能,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面对姬子和瓦尔特的包容,面对黑塔看似凶狠实则暗藏关切的数落,面对螺丝咕姆理性的审视,面对丹恒和三月七、星他们或许复杂但肯定依旧纯粹的目光……尤其是,面对流萤那双仿佛盛着悲伤的眼睛。
他无颜面……再面对大家。
心脏处传来一阵闷痛,不是伤口,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舷窗玻璃上。
逃避可耻。
但此刻,或许是他唯一能为自己、也为他们争取的,一点点喘息的余地。
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轻微却持续的震动从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传来,打破了舱室内的寂静。
逸尘怔了一下,缓缓抬起手腕。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名字,一个此刻让他心头微微一颤的名字——
知更鸟。
光标在接听与拒绝之间闪烁,如同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绪。
该接吗?
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等谐乐大典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吗?就我们……两个人。”
“我也很久没为你写歌了。说不定故地重游,我的灵感会再次爆发哦?”
那些话语,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现在的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有什么胆量,去接听她的电话?
去面对那双可能盛满了失望、疑惑、或者更糟——同情与怜悯的眼睛?
他几乎要按下拒绝。
可是……
拒绝之后呢?
继续逃避吗?
他欠她一个解释。
不,或许不止是解释。
他欠她很多。欠那场约定好的故地重游,欠那首承诺过的、灵感爆发的新歌,欠一个……没有被她兄长和自己的疯狂计划所波及的、安宁的谐乐大典。
终端还在固执地震动着,仿佛另一头的人有着同样的执着。
窗外的星穹列车静静航行。
逸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逃避……已经足够了。
他终于移动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划向了——
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