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不用一个人杠。
李执衡是唯一有机会直接对着圣上说话的人。
一种从未出现的感觉,在她心底悄悄露头。
或许这个李执衡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如果有一天,她要把这十年尸骨,押上御书房的案几,沈蝶衣就算再拼杀二十年。
在朝堂上也无人谁能替她说些好话。
沈蝶衣深吸一口气,压下这股念头。
她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有这种软弱的想法,哪怕慕强是人类的本性。
也不允许这种本性出现在她的身上。
沈蝶衣的指尖扣在墙上,指节敲了敲粗糙的石面,把这点情绪死死摁下去。
她的声音再次传开:
“传令——”
“全军休整,待军务司审过密信,再议军法。”
她最后看了城门方向一眼,才转身离开城头。
风雪还在下,营地里火光渐起。
王山出城的那一幕,很快会被人添油加醋,在营帐之间悄悄传开。
这一刻,李执衡才算彻底在镇北军中站稳了脚跟。
尊重,只有杀出来这一条路。
城门洞里,一个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王山从阴影里走出来,披风被风刮得在身后乱舞。
他孤零零剩下的一只手仍然完好,另一侧袖口空空,只有几缕布条在风中抖。
一步步走到黑马前,亦步亦趋。
李执衡垂眸,终于看清了他断臂处那一圈新包扎的血痕。
“王千总失了一臂,还能领兵突围,是条汉子。”
他先作了个揖,语气不冷不热。李执衡最后给他的这句体面,彻底缴械了王山的心理防线。
仰头望天,灰白的云压得很低,雪从云层里密密匝匝落下来,砸在脸上,砸在断肢上,冷得他牙关直打颤。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把视线收回来。
王山弯下腰,单手拢在身前,躬身行礼。
“还请总管,入城。”
这几个字像从胸腔最底下挤出来的,嗓音发哑。
李执衡点了点头。
“牵马吧。”
王山的喉结滚了滚,还是应了。
他伸出仅存的那只手,握住缰绳。
转身往城门内走去,身后那匹马缓缓跟上,马蹄踏在明暗交界处,溅起一串灰黑的雪泥。
…………
……
夜晚。
李执衡提着两桶刚从灶房大锅里舀出来的热水,铁箍勒在指节上,有些发烫。
沿着营地中间那条被踩得发亮的雪路一路往中军大帐去。
今夜,是第二次服侍沈蝶衣沐浴。
一路上都有士兵远远朝他点头,或抬手行礼。
“李总管。”
“总管辛苦了。”
“李总管好!”
他一推开帐营门帘,昏黄灯火中,沈蝶衣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那份曲线被光影轻轻勾勒,却又恰到好处地隐在衣襟与夜色之下。
“我受伤了。”
“这次……
“你帮我洗吧。”
李执衡一时间不知所措,手端着热水顿在了原地。
“愣在那里干什么?”
沈蝶衣转过身来,耳尖先红了。
那点颜色像被人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