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东西。
沈清辞在黑暗中皱紧了眉头。周骁。如果这是一个真名,那么他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交通员或侦察兵。普通地下工作者很少使用真实姓名,尤其是在执行这种显然极度危险的任务时。除非……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或者这个任务的性质,使得真名假名不再重要。
又或者,“周骁”只是一个他潜意识里想要说出的、与此事相关的人名。
线索太少,推断如同在流沙上建房。
但是,这个音节,连同之前关于“松岗”和“晒干”的呓语,与油布包里的信息形成了某种脆弱的呼应。这微弱的呼应,在绝对的黑暗和孤立无援中,竟像是一根细细的蛛丝,让她有了一个可以攀附的方向。
她不能再等了。天很快就要亮了。每一分犹豫,都可能在晨光中化为致命的破绽。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霉味和血腥气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将最后一丝彷徨冻结。她做出了决定。
去松岗。
不是基于确凿的证据或理性的分析,而是基于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近乎赌博的直觉,以及那一点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信息之间的巧合。留在这里是死,去黑松岭很可能是死,那么松岗,至少还是一个“未知”。在战争中,“未知”有时比“已知的绝境”多一线生机。
决定了方向,接下来的就是行动。她开始清点所剩无几的“资源”:两壶水,一些马齿苋和野胡萝卜根,捣烂的地丁和景天草药(已经用掉一部分),一把子弹有限的枪,一把匕首,怀里的书、名单、油布包,以及一个奄奄一息、名叫(或许叫)周骁的重伤员。
还有她自己——疲惫、饥饿、带伤,但还能动,还能思考,还能扣动扳机。
她摸索着将剩下的马齿苋和胡萝卜根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苦涩和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也带来些许真实的能量感。她喝了几大口水,将胃里那种空荡灼烧的感觉稍稍压下去。
然后,她开始为转移做准备。将剩下的草药用树叶仔细包好,揣在怀里。检查枪支和匕首。最后,她的目光(尽管在黑暗中看不见)落在地上的伤员身上。
要带上他。必须带上他。不仅仅是因为那可能存在的、关于松岗和“蝮蛇”的信息,更因为……她不能将一个或许是自己同志的人,独自留在这黑暗的山洞里等死。那份名单上每一个名字的重量,此刻似乎也压在了这个无名(或有名)的伤员身上。
她蹲下身,试图再次将他扶起。男人的身体比之前更加瘫软,高热消耗着他最后的气力。沈清辞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沉重的身躯半背半拖地弄到自己背上。他的头颅无力地垂在她肩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拖着一座山。她调整着呼吸,计算着体力,在绝对的黑暗中,凭借进来时的记忆和对方向的模糊感知,朝着洞口挪去。
拨开藤蔓的瞬间,清冽的、带着松针和露水气息的夜风涌了进来,让她精神一振。外面并非完全的漆黑,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鱼肚白的亮色,星辰变得稀疏黯淡。黎明前最黑暗,也最寂静的时刻,即将过去。
她不敢停留,辨认了一下大致方向——根据油布包地图的指示和她的记忆,松岗应该在东北方向,更深入山区。她调整了一下背上男人的位置,让他的重量分布得更均匀一些,然后迈开了脚步。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黑暗中只能靠脚尖和感觉摸索。她尽量选择树木浓密、地势起伏的地方走,利用阴影和地形遮掩行迹。背上的人毫无知觉,像一袋沉重的沙土,只有那微弱而滚烫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延续。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半个时辰,也许更久。天色在缓慢地变亮,从深靛蓝过渡到灰蓝,林间的景物开始显出模糊的轮廓。沈清辞的体力再次逼近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