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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很小,小得像大户人家祠堂的耳房。庙顶的黑瓦在夜色里泛着湿漉漉的光,檐角的风铃锈死了,风吹过时只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庙门是两扇破败的木门,其中一扇斜斜地挂在门框上,另一扇半掩着,露出里面昏黄的烛光。清辞抱着箱子,站在庙外的雨里。雨不大,细细密密的,却湿透了她的衣衫。风从巷子那头吹过来,带着秋夜的寒意,和远处隐约的警笛声。
她该进去的。
李浩用命换来的时间,她不能浪费。
但她的脚像生了根,钉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庙里的烛光摇晃了一下,影子在门缝里拉长又缩短。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轻,但清晰:
“外面雨大,进来吧。”
是白玫。
清辞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半掩的门。
庙里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小。正中间是个石砌的供台,台上供着土地公的泥塑像,彩漆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灰白的泥胚。供台前点着一根蜡烛,烛火在穿堂风里剧烈地摇晃,把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鬼魅在跳舞。
白玫坐在供台边的石墩上,还是那身靛蓝色的褂子,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散在额前。她手里拿着一支细长的烟杆,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夏夜的萤火。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石墩。
清辞没坐。她把箱子放在地上,手按在箱盖上,枪就插在腰间,触手可及。
“李浩呢?”白玫问。
“引开追兵了。”清辞说,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按你的计划,我来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白玫没说话,抽了一口烟,青色的烟雾在烛光里缭绕,模糊了她的脸。
“计划有变。”她终于开口。
清辞的心一沉:“什么意思?”
“军统的人不是来找你们的。”白玫说,“是来找我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或者说,是来找‘夜玫瑰’的。”
夜玫瑰。
那个在火车上出现,帮他们打退军统的杀手。
清辞的脑子飞快地转。白玫就是夜玫瑰?那个给钱就办事的江湖杀手,同时也是日本特务?
“你……”
“我是很多人。”白玫笑了,笑容在烟雾里显得很虚幻,“我是白玫,是夜玫瑰,是日本特高课的‘樱花’,也是军统戴老板的‘暗线’三十七号。看情况,看价钱,看心情。”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掀起门帘一角往外看。雨还在下,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
“但我今天,只想做一件事。”她转身,看着清辞,“保住这个箱子。”
清辞愣住了。
“你不想要名单了?”她问。
“想要。”白玫说,“但不是现在。现在,箱子必须先送到安全的地方。而你们——”她看着清辞,“不能继续带着箱子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已经被盯死了。”白玫走到供台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在清辞脚边,“看看这个。”
清辞捡起来。
照片上是她和李浩,在上海北站月台上。她正吃着粢饭,李浩在一边看报纸。照片拍得很清楚,连她嘴角的饭粒都看得见。
“谁拍的?”清辞的手开始发抖。
“金鳞的人。”白玫说,“从你们离开济世堂开始,每一步都有人跟着。火车上的军统,是有人故意引过去的,想借刀杀人。枫桥的伏击,也是陷阱,想逼你们打开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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