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辞知道,这安宁是假的。就像秦淮河平静的水面下,是淤泥,是垃圾,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她走到一个码头。码头上停着不少船,有渡船,有货船,还有几艘装饰华丽的画舫,是载客游河的。她假装要坐船,在码头边打听。

    “去北边的船?有啊。”一个船夫说,“但要等。这几天查得严,北上的船都要检查,没有证件不让走。”

    “查什么?”清辞问,心里一紧。

    “说是查走私,查逃犯。”船夫压低声音,“但谁知道查什么。反正码头多了好些穿黑衣服的人,看着不像警察,也不像当兵的,凶得很。”

    穿黑衣服的人。是青龙帮的,还是金鳞的,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清辞道了谢,转身要走,忽然看见码头对面的茶楼里,坐着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其中一个人的侧影,很眼熟。

    是那个八字胡。在周庄关卡见过,在渔村也见过,那个军统的年轻军官。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清辞的心跳加快了。她低下头,转身快步离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八字胡正端起茶杯喝茶,动作很悠闲,但眼睛在码头上扫视,像猎鹰在寻找猎物。

    她加快脚步,钻进一条小巷。心跳得像要蹦出来,手心全是汗。八字胡在南京,说明军统的人也在找他们。而且,看样子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不敢再在外面逗留,匆匆回到观音堂。冯婆婆正在佛堂里念经,听见她回来,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脸转向她的方向。

    “回来了?”冯婆婆问。

    “嗯。”清辞低声说,“外面……不太平。”

    冯婆婆沉默了一会儿,说:“今晚有船。”

    清辞一愣:“什么船?”

    “我有个侄子,跑船的。”冯婆婆说,“他今晚有批货要运到徐州,船不大,但能藏人。我跟他打了招呼,他答应捎你们一段。”

    清辞的心提了起来。冯婆婆的侄子?可靠吗?

    “放心,”冯婆婆好像能猜透她的心思,“我侄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重义气。我开口,他不会出卖你们。”

    清辞咬了咬牙。没别的选择了。留在南京是等死,上船虽然危险,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谢谢您。”她说。

    冯婆婆摆摆手,继续念经。清辞回到厢房,把消息告诉李浩。李浩听了,沉默了很久。

    “能信吗?”他问。

    “没别的路了。”清辞说,“留在南京,迟早被找到。上船,至少能离开这里。”

    李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两把枪,一点药,还有周老四给的那个布包。清辞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冯婆婆给的旧衣服包好,准备带走。

    傍晚,冯婆婆的侄子来了。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黑脸膛,粗眉毛,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肩上搭着条汗巾。他看了清辞和李浩一眼,没多问,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三人悄悄出了观音堂,沿着秦淮河往上游走。天已经黑了,河两岸的灯陆续亮起来,红红绿绿,倒映在水里,像一条流动的彩带。游船上的歌声、琴声、笑声,在夜色里飘得很远。

    冯婆婆的侄子带着他们拐进一条更窄的河道,这里没有游船,只有些破旧的渔船和货船。他走到一艘货船前,船不大,船身刷着黑漆,在夜色里几乎看不见。

    “上船。”他说,自己先跳上去。

    清辞扶着李浩上船。船里堆着些麻袋,不知装的是什么,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冯婆婆的侄子掀开一块舱板,露出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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