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十五年寿命?他还有几个十五年可以抵押?
又或者,右眼?虽然只是廉价的义眼,但那是他还能“看”到这个世界的部分之一。
墨河猛地切断思绪,关闭了系统界面。呼吸再次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根本不是什么馈赠。这是一个天平,一个用他所珍视的一切,去交换另一些珍视之物的、冰冷残酷的天平。
“你脸色很差。”老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今天别下矿了,回去休息。”
墨河摇摇头,撑着桌子站起来。“不了。我…再去转转。”
他需要理清思绪。需要弄明白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那个“摆渡人”又是谁,以及…他究竟把自己卖给了什么。
离开酒馆,沉渊区永恒的昏暗再次包裹了他。但这一次,黑暗似乎有所不同。他总觉得,在那些阴影的深处,在那呼啸的风声和远处机械的轰鸣间隙,有某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低语的回声,正萦绕不去。
他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彼岸舱”附近。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对面巷子的阴影里,望着那扇紧闭的合金门。
账户里多了一万点。距离十五万的扣款,还差十四万。距离一亿两千万的治愈费用,仍是天文数字。
系统给了他一个途径,一条布满荆棘、甚至可能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他该用吗?敢用吗?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个冰冷的、直接敲打在意识里的声音:
【……想……救她吗?】
墨河握紧了拳头,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闭上眼,小雨沉睡的面容,舱盖上那歪扭的太阳和牵手的小人,清晰得刺痛。
再睁开时,他眼底那抹被绝望长期浸泡的麻木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挣扎,破土,凝聚成一种近乎偏执的微弱火光。
他不知道这条路尽头是什么。
但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二十三天的倒计时结束后,那点微光也将彻底熄灭。
他调出系统界面,看着那“日常回响任务将于05:00刷新”的提示。
然后,他转身,迈步,身影重新没入沉渊区庞杂的管道与阴影迷宫之中,朝着他的临时栖身之所走去。
等待他的,将是第一个“日常”任务。
以及,随之而来的,第一次真正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