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

    “你做的那个‘凤凰’项目,我看过技术简报。”毕克定开门见山,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极薄的银色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基于自适应模糊控制的电池热管理算法,配合多层级故障预诊断模型,在极端工况下电池包温差能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循环寿命理论提升百分之十八。有点意思。”

    王海涛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大了。

    “毕总……您、您看过?”那份简报,是他在讯科最后的作品,也是他心血所在。递交上去后石沉大海,主管说“想法太激进,不切实际”,转手就扔进了废纸篓。他以为,除了他自己,没人会在意那些枯燥的公式和图表。

    “不止看过。”毕克定将平板转向他,屏幕上是一份详尽的分析报告,数据图表密密麻麻,旁边还有批注,“算法在高温高湿环境下的鲁棒性有问题,参数调节阈值的设定过于依赖历史数据,对新材料的兼容性考虑不足。另外,你的故障诊断模型,对传感器间歇性失效的误判率预估过于乐观了。”

    王海涛张着嘴,半晌没合上。那些批注一针见血,直指他设计中自己都隐约感觉到、却未能彻底解决的薄弱环节。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份分析的专业程度和深度,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继承家产的富二代”能随手写出来的。

    “您……懂技术?”话一出口,王海涛就后悔了。这问题蠢透了。

    毕克定扯了扯嘴角,那点弧度转瞬即逝,辨不出是笑还是别的什么。“略懂。”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指尖在平板上点了点,“不过,比起这些技术细节,我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他抬眼,目光重新锁住王海涛:“你当初提这个方案,真正的目标,不是优化现有电池包吧?”

    王海涛的心脏重重一跳。

    “我……”他声音发颤,手心又开始冒汗。那是他藏在最深处的野心,连在妻子面前都未曾完全吐露。他总觉得,说出来会被人嘲笑痴心妄想。

    “你想做的是标准化、模块化的电池底盘。”毕克定替他说了出来,语气笃定,“把电池包从车辆的‘零部件’,变成可快速更换、可迭代升级的‘标准化平台’。不止用于乘用车,还包括商用车、特种车辆,甚至未来可能出现的其他电动载具。你想定义下一代电动车的‘底座’。”

    王海涛的呼吸停止了。

    他死死盯着毕克定,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那些在他脑海里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的构想,那些被主管斥为“异想天开”、“成本自杀”的蓝图,此刻被另一个人如此清晰、如此冷静地复述出来。没有嘲笑,没有否定,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

    “是。”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的电动车,电池包五花八门,规格不一,生产线兼容性差,维修更换成本高得离谱,二手车残值惨不忍睹。这根本不是健康的产业形态!必须有人站出来,建立标准,就像USB接口,就像螺丝的制式!哪怕开始很难,哪怕要得罪所有既得利益者!”

    他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跳起,早忘了此刻身在何处,面对的是谁。积压了太久的愤懑和不甘,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

    “但没人听我的。”他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肩膀垮塌下来,“他们说我是疯子,是傻子。说我一个小小的副主管,也配谈‘定义产业’?说我懂个屁的商业,就知道埋头写代码……他们把我踢出来,像踢开一块碍眼的石头。”

    会客室里安静下来,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气流声。

    毕克定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眼中燃烧的、混合着绝望与不甘的火光。那火光很微弱,在现实的冰水里浸了太久,已经奄奄一息,但毕竟还没彻底熄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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