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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则远的指尖缓缓抚过案上那叠章穆往年奏折的誊抄本,泛黄的纸页在指腹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暗流涌动。窗外斜阳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堆满卷宗的檀木案几上,添了几分凝重。他忽然停在一页边角卷曲的兵部文书上,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处特有的折钩笔锋——这是章穆心急时独有的笔迹,笔锋凌厉,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取特制公文纸来。”他头也不抬地吩咐,声音冷冽似浸冰之刃。随行文书早已候命多时,立刻躬身递上雪白的官用笺纸,袖口沾着的墨渍昭示着他此前的忙碌。姚则远将纸推至案前,指甲在“难缠”二字上划出细微的痕迹,语气笃定:“看见这毛刺了吗?章相心急时总爱这般运笔,力道过猛,连纸都要刮破三分。”
文书屏住呼吸,狼毫笔尖在砚台里蘸了又蘸,直到烟墨浓淡恰到好处,才敢落笔。姚则远负手立于窗前,暮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可吐出的每个字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钦差难缠,需多加阻挠,必要时可牺牲小部分烟贩。”他转身时,官服上的云雁补子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牺牲’二字要写得轻些,像是不经意带过,切莫露出刻意痕迹。”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夜色吞没,伪造的密信已在烛火下完成蜡封。姚则远从腰间取出一枚象牙扳指,在封口处精准地掐出三道浅痕——这是章穆心腹传递密令时特有的月牙状暗记,深浅位置、间距长短都分毫不差,是他此前暗访时特意记下的关键。他对着烛光反复检查,确保没有任何破绽,眼底跳动着幽暗的火星,像是猎人布下陷阱后,静待猎物入网的沉静。
姚则远将密信递给亲卫时,指尖在蜡封的月牙痕上多停留了一瞬,沉声叮嘱:“送去魏庸别院西角门,务必亲手交给看门老仆——那老仆右耳缺半块,你给他看你的铜牌编号,他自会明白。”亲卫双手接过,触到那三道浅痕的瞬间瞳孔微缩——这暗记他曾在真正的章相密令上见过,此刻竟一模一样,心中不由得佩服大人的细致。
亲卫低头称是,转身时官靴碾过一片飘落的槐叶,发出细碎的脆响。魏府别院的西角门隐在爬满忍冬藤的影壁后,偏僻而隐蔽。此时,魏庸正对着黄花梨木案上的账册拨弄翡翠算盘,指节上的翡翠戒指随着动作流转出幽暗的绿光,映得他脸上的肥肉更显油腻。
当老仆弓着腰递上密信时,魏庸嘴角还挂着晚间喝剩的酒沫,金丝楠木扶手被他压得吱呀作响。展开信纸扫过一眼,他突然发出如夜枭般的狂笑,信纸在他粗粝的掌中簌簌抖动,显然对“章相”的指令深信不疑。他一脚踹开脚边的鎏金炭盆,那动作仿佛在踢一条野狗,飞溅的火星落在波斯地毯上,烧出几个焦黑的洞眼,他却毫不在意。
“师爷!”他扯着嗓子朝帘外喊,喉结处那颗红痣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用三号密码给章相回话!就说‘已按大人之意,拖延钦差,万无一失’!”师爷佝偻着背进来时,魏庸正用信纸边缘剔着牙,翡翠扳指重重磕在砚台上,溅起的墨汁染污了袖口暗绣的金钱纹,他也浑然不觉。
加密回信在子时前送到姚则远案头时,镇纸下还压着半张未写完的奏折。姚则远用银簪挑开火漆的动作很轻,生怕破坏了信件的完整性。当密写药水显影的瞬间,他指节泛出青白之色——魏庸在“后续将按计划行事”处狠狠顿挫,笔迹几乎戳破纸背,几乎戳破纸背的力道,让字迹洇出狰狞的墨团,足见其急切与顺从。
“增派两队人盯死知府衙门,尤其留意魏庸的动向,一言一行都要记录在案。”姚则远突然扯动绳铃,铜铃在寂静的夜里像道催命符,尖锐而刺耳。亲兵跪地听令时,看见大人官服下摆沾着几点新溅的烛泪,显然已是彻夜未眠。“狗急跳墙时最爱走偏门,务必守好各出口,莫放过任何可疑之人。”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窗外,一只夜蛾正扑向灯笼,翅膀在纱罩上拍出细密的声响,仿佛为这场无声较量伴奏。
与此同时,李参将踩着青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