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瞬间便沾了一层白。
“姚大人,这……”李参将还想辩解。
“怎么?”姚则远转身走向下一个盐水池,官袍下摆扫过地面碎石,“李将军觉得,禁烟事务不如巡防要紧?还是说,你觉得这些为民除害的活计,配不上你的身份?”
李参将喉头滚动,终究不敢再反驳,硬着头皮抓起石灰筐,笨拙地随民夫往坑边走去,官袍上的豹纹补子很快被灰粉洇得模糊。
远处领事馆二楼的绒帘掀开一道缝隙,汤姆森握着象牙手杖,死死抵住想要关窗的副领事。“让他看,看得越清楚越好。”他啜饮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浆,目光阴鸷地盯着滩涂,“数清楚有多少桶石灰,多少民夫,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副领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见李参将搬着石灰筐踉跄走过滩涂,官袍后背汗渍洇染,狼狈不堪。他递来铜制望远镜:“领事先生您看,他们在石坑里扔了魏庸的印章,像是在故意羞辱。”
望远镜的镜片里,姚则远正将一方青石印扔进沸腾的灰池,印章表面“明州府正堂”的字样在灰浆中翻滚两下,便渐渐化入浊浪。汤姆森猛地摔碎酒杯,玻璃碴溅得满地都是:“蠢货!那印章至少能换三百磅黄金!姚则远这个疯子,简直暴殄天物!”
副领事默默擦去溅到裤脚的酒渍,语气凝重地禀报:“舰队回讯了,明日辰时抵达鹰嘴崖,随时可以支援。”
汤姆森抓起鹅毛笔,在羊皮纸上疾书,笔尖几乎要划破纸面:“告诉李参将,我要销石场的兵力布置图,用老办法送出来,事成之后,赏银千两。”
暮色渐沉,金口滩被染成一片赤铜色。江枫踩着碎石走来,靴底踢开一块松动的礁石,露出半截埋在沙里的竹管。“大人,这是第三处了。”他用刀尖挑出竹管里的油纸包,展开后递给姚则远,“都是些潮汐时辰记录,看似普通,实则藏着猫腻。”
姚则远接过油纸,借着最后一丝天光仔细查看。墨迹被海水洇得有些模糊,但纸面上规律分布的墨点却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不是记潮汐。”他指尖划过那些墨点,语气笃定,“这是弩箭射程标尺,他们在测算此处的防御范围。”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参将骑着摘去铃铛的马奔回滩涂,马鞍袋比出发时鼓胀了不少,跑动间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报姚大人!北面礁区已清查完毕,绝无遗漏!”他滚鞍下马时,刻意掩了掩马鞍袋,却还是被姚则远看出了端倪。
姚则远突然伸手按住他的马鞍袋,袋口露出半截望远镜,镜筒上刻着蓝夷商船特有的三叉戟徽记,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李将军好兴致。”他一把抽走望远镜,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巡礁还戴着玩意儿?莫不是想瞧瞧蓝夷的船有没有送什么好东西来?”
李参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喉结上下滚动着辩解:“这是缴获的……从蓝夷探子身上搜来的。”
“既是缴获,那便充公。”姚则远将望远镜猛地扔给身旁的亲兵,语气陡然转冷,“明日辰时销石,你负责看守东侧警戒线。若敢擅离半步,或是放跑一个可疑之人,便按通敌论处,军法从事!”
李参将浑身一僵,只能躬身领命,眼底却闪过一丝怨毒与慌乱。
月升之际,潮水漫过滩涂边缘,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江枫带着几名义士往礁石缝里插刀片,薄钢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锋利得似能割断发丝。“西面三艘船撤了两艘,”他将最后一把刀片插入石缝,转头向姚则远禀报,“剩下那艘往深海去了,怕是去接应舰队了。”
姚则远伫立在即将熄灭的石灰坑旁,灰浆里偶尔冒出魏庸印章的金屑,宛如濒死的萤火,转瞬即逝。“不是撤,是去搬救兵。”他用力碾碎掌心的金屑,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以为人多势众就能保住烟石,却不知我们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