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袍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烈日晒干,反复几次后,衣料上结满了白色的盐渍。靴底磨穿了,他便用草绳紧紧缠上,继续在荒漠中行走,丈量土地,记录地形,寻找任何可能存在水源的痕迹。

    这日,姚则远巡至红柳沟,远远就听见一阵嘈杂的打骂声。走近一看,只见七八个农户正围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有人手里还拿着锄头,重重地砸在少年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捶打一块朽木。“偷水贼!竟敢偷我们的水!”一个壮汉怒吼着,又踹了少年一脚。

    姚则远急忙拨开人群。那少年蜷缩在地上,怀里死死护着一个破陶罐,罐口晃出浑浊的水痕,显然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点水。少年的脸上满是泥土和泪痕,嘴角还挂着血丝,却依旧死死护着陶罐,不肯松手。

    “住手!”姚则远沉声道。

    农户们愣了一下,见是个穿着官服的人,虽不知官职大小,却也暂时停了手。一个年长的农户上前一步,愤愤地道:“官爷,这小子偷我们的水,可不能轻饶了他!”

    姚则远看向那少年,轻声问:“这水,是哪来的?”

    少年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牙齿磕得咯咯作响,声音微弱:“鬼洞……北面的鬼洞……岩缝里滴的水,我接了三天,才接了半罐……”

    姚则远心中一动,从袖中掏出所有铜钱,递给那个年长的农户:“这孩子我替他赔罪,这些钱,够买几罐水了吧?”

    农户们见有钱可拿,又看姚则远不像恶人,便骂骂咧咧地散了。姚则远扶起少年,将铜钱塞到他手里:“快回家去吧,以后别再冒险了。”

    少年望着姚则远,眼中满是感激,磕了个头后,抱着陶罐飞快地跑了。姚则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按着少年说的方向,绕道去了北面的“鬼洞”。那是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布满了乱石和杂草,洞内昏暗潮湿。果然,在洞深处的岩壁上,有细小的水珠缓缓渗出,滴落在下方的石洼里,积成了一汪小小的水潭。姚则远走上前,指尖沾了一点水,送进嘴里,咸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确确实实是活水。

    回到破旧的院落时,天色已经暗了。姚则远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案几。他铺开舆图,用朱笔仔细圈出鬼洞北五里处的一片洼地,那里地势低洼,看起来像是一处废弃的古河道。“明日带锹去看看。”他咳嗽着灌下一口凉水,连日的劳累让他有些沙哑,“那洼地,说不定能挖出水源。”

    几日后,伊州将军在城楼上巡查,无意间瞥见城外荒漠中,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带着三个随从在洼地掘沙。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汗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远远看去像一块移动的礁石,在茫茫黄沙中格外显眼。

    “那是谁?在那儿做什么?”将军皱着眉问身边的亲兵。

    亲兵顺着将军指的方向看去,答道:“回将军,是那个贬谪来的姚则远。已经在那儿挖了二十七日了,日日如此,说是在找水源。”

    亲兵说着,递上姚则远的点卯录,又呈上一卷粗纸。将军展开粗纸,只见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注,竟是一幅伊州水脉草图,上面标注着三十七处疑似水源点,还有详细的地形分析。

    “这是他画的?”将军有些意外。

    “是他夜间画的。属下悄悄打听了,这些标注的地方,和老农们说的旧泉眼能对得上七八处。”亲兵如实禀报。

    将军捏着那卷纸,走到箭垛前,久久没有说话。城下,姚则远正俯身丈量刚掘出的沙坑深度,腰侧挂着的牛皮水袋空荡荡地晃着,显然已经许久没有补充过水了。

    “给他送一筐馕过去。”将军转身时,踢到了脚边的箭壶,声音有些生硬,“就说……是给狗吃的。”

    暮色四合,姚则远盯着新掘出的潮湿沙土,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从怀中掏出炭笔,在《水利工程概要》的扉页上疾书:沙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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