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承载起千钧重担。
景和帝刚在朝堂上提完三项新政,守旧派的咳嗽声就像阴云般漫过殿宇,割破了短暂的寂静。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率先出列,腰间玉带扣碰撞得叮当响,像是在为腐朽的规矩敲丧钟。
“武举取士乃祖制!岂能让操舟贩浆之徒玷污兵权?”他喉结滚动,吐出的字句像浓痰般黏腻,“还有那军械仿制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笑话!分明是舍本逐末,丢了大炎的根本!”
几个勋贵官员纷纷附和,头上的珠玉帽正在烛火下晃出刺目的光,耀得人睁不开眼。姚则远始终静立不动,目光落在御阶左侧第三块金砖的裂纹上,那裂纹蜿蜒如蛇,像极了伊州渠坝曾经的隐患,唯有彻底修补,方能稳固。
王大人突然踏出文官队列,乌纱帽的阴影遮住半张脸,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刘尚书祖籍泉州吧?”他声音不高,却精准地掐断了所有附和声,“您家祠堂的匾额还在吗?听说蓝夷破城后,把匾额劈了当柴烧,煮他们的咖啡喝呢。”
老尚书的脸瞬间灰败如土,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姚则远上前三步,靴跟碾过金砖的裂纹,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宣告旧规的崩塌。
“诸公可闻过焦尸混着咸腥的味儿?”他问,声音平得像块被岁月磨平的磨刀石,“泉州码头漂着三百具这样的尸首,他们的指甲缝里嵌着自家船板的木屑,临死前还在护着妻儿。”
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猛地展开。绢布上,焦黑的孩童残肢、燃烧的房屋、漂浮的尸体,皆是泉州画师临死前的绝笔,那画师吞了颜料桶,肠子染得靛蓝,用生命记录下这场浩劫。“这是泉州百姓的遭遇!”姚则远将画轴掷向御阶,绢布在半空划过一道悲愤的弧线,“现在,谁还要跟我论祖宗之法?谁还要说那些所谓的规矩比百姓的性命重要?”
画轴滚到礼部尚书脚边,老头踉跄后退,撞翻了身旁的香炉,香灰弥漫,像极了硝烟笼罩的战场。灰烬中,景和帝慢慢站起身,他眼底的血丝蛛网般缠紧瞳孔,是愤怒,是痛悔,更是决绝。
“准奏。”皇帝说,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锉出来,带着金石之言,“新政交由姚则远全权督办,抗命者,斩!”
退朝的鼓声碾过宫墙,沉闷而有力,像是在为新政敲开道路。姚则远在廊下被王大人拦住,这位素来沉稳的老臣,此刻眼中带着难掩的激动,往他掌心塞了一枚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工部库房藏着一批佛朗机炮,是嘉靖年间缴的旧物。”王大人压低声音,“锁锈了,得用油浸三日才能打开,里面的炮膛结构,或许能给仿制局提供些思路。”
姚则远收拢手指,钥匙齿尖硌进掌纹,像枚冰冷的鱼钩,钓起的是收复疆土的希望。墙角闪过一片绯袍衣角,是几个守旧派官员的身影,他们躲在阴影里,目光黏在姚则远背上,潮湿黏腻,像伺机而动的毒蛇,等着啄食新政的第一块腐肉。
他大步走向宫门,靴底敲击青石板的声响,像战鼓撞破死寂的黎明,坚定而执着。走出宫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朝堂的沉郁,姚则远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有战火,有苦难,却也有希望。
回到兵部衙署,姚则远即刻着手筹备新政。他命人将武备特科的告示誊写百份,张贴于京城及沿海各州府,明言“不问出身,只论才勇”;又传檄天下,召募能工巧匠,许以重利;同时派人前往澳门,接洽聘请教习事宜,务必尽快开办水师学堂。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反对之声仍未停歇,御史台的弹劾折子如雪片般递入宫中,皆被景和帝驳回,御批只有三个字:“知兵当如是”。沿海百姓却沸腾了,那些世代捕鱼的渔民、身怀绝技的镖师,甚至是曾与海寇周旋的义士,纷纷踊跃报名应试,渴望能为国效力,洗刷边患之耻。
姚则远每日埋首于案牍之中,筛选应试者名录,审定军械仿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