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了整个视野。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参照——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无尽的旋转和坠落。他感到身体被撕扯,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而是更本质的、构成“自我”的某种东西正在被拆解、重组。时间不再是线性的流动,而变成了一团乱麻,过去未来的碎片同时刺入意识。
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一个声音,苍凉而清晰:
“人生自古谁无死——”
话音未落,一切戛然而止。
***
寒冷先于意识回归。
林砚猛地睁开眼,剧烈咳嗽起来。吸进肺里的不是实验室的焦烟,而是清冽到刺骨的空气,混杂着腐烂落叶和潮湿泥土的气息。他撑起身体,手掌陷入厚厚的苔藓。
天是灰蒙蒙的,不是夜晚,也不是白天,而是一种沉郁的、铅灰色的黎明或黄昏。他躺在山坡上,周围是参天古木,树干粗得需要数人合抱,树皮上爬满厚厚的青苔。没有实验室,没有火焰,没有城市灯火。只有风穿过林梢的呜咽,和远处隐约的、像是溪流的水声。
他低头看自己。还是那件实验服,但袖口有烧焦的痕迹。手套不见了,双手沾满泥污。而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
右手紧紧攥着的,正是那卷“文天祥手札”复制品。
羊皮纸冰凉,不再发光,朱砂批注在昏暗光线下暗沉如凝固的血。林砚颤抖着展开它,那些熟悉的字迹还在:“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可当他的目光移向手札边缘时,呼吸停滞了。
原本几乎褪尽的、需要放大镜才能勉强辨认的暗红色批注,此刻清晰得刺眼。而且,多出了一行他从未见过的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刚写就:
“景炎二年,秋,兵败空坑。身陷绝地,忽见天光开裂,异人坠于林间。岂非天意耶?”
林砚缓缓抬头,望向陌生而幽深的山林。
远处,一声凄厉的鸟鸣划破寂静,惊起满山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