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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越八百年时光,踏入这临安雨夜,或许不是历史的意外,而是某种未完成的托付。文天祥刻下这些字时,是否也曾仰望星空,幻想过一个来自未来的“后生”?祖父穷尽一生研究这段历史,是否早已在故纸堆中嗅到了这缕跨越时空的因果?
林砚缓缓跪坐在石案前,将脸埋入掌心。油灯的光晕笼罩着那些脆薄的纸张,笼罩着秃笔与残砚,仿佛笼罩着一座尚未封土的衣冠冢。他感到山河印在怀中持续发烫,那温度不再令他惊惶,反而像一种沉默的确认。
地窖外,隐约传来更夫遥远的梆子声。四更天了。
他将文书仔细包好,原样放回。唯独那份名单,他看了许久,最终取下“林秋石”名字所在的那一角,凑近灯焰。火舌舔舐纸缘,迅速卷曲焦黑,化作细灰飘散。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对着虚空中的亡魂。
起身前,他对着石案深深一揖。
不是祭奠,是承诺。
走出地窖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废宅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如同一个正在淡去的梦。林砚握紧怀中的山河印,那温度已与体体温融合。他最后回望一眼那扇柴房的门,转身没入渐起的市声。
临安城正在醒来。而他知道,有些长夜,从未真正结束。它们只是沉入地底,等待另一双手,在适当的时辰,重新推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