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伪,这才收入抽屉。

    “需要多久?”

    “看情况。”解离已经转身去取工具——一套大小不一的琉璃瓶、几盒颜色各异的药粉、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如果狰的记忆结构相对完整,三个时辰。如果碎得厉害,得一天。”

    她顿了顿,回头看他:“巡查使要在这里等?”

    “嗯。”

    “那劳烦坐远些。”解离指了指墙角的竹榻,“修补凶兽记忆,有时会逸散杀意。离得太近,容易被影响。”

    夙夜依言退到竹榻边坐下,背挺得笔直,眼睛却一直盯着解离的手。

    解离没管他。她将魂晶置于掌心,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那串琉璃瓶,选了最小的一枚,拔开瓶塞。瓶口倾泻出一缕青烟,落地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兽——形似狸猫,但通体银白,额间生着第三只眼。

    “忆鼬。”解离唤它,“这次是硬骨头,小心些。”

    忆鼬三只眼同时睁开,盯着魂晶,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它绕着玉碟转了三圈,突然弓身,银白的毛发根根竖起。

    解离指尖蘸了点药粉,凌空画符。这次画的符比昨夜给太子用的复杂数倍,金色的轨迹在空中交织成网,缓缓罩向魂晶。符网触到晶石的瞬间,猩红色的雾气猛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兽影,在厅堂内横冲直撞。

    夙夜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但没起身。

    解离眼皮都没抬。她左手维持符网,右手并指如刀,在空中一划——那些兽影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发出凄厉的尖啸,纷纷溃散。

    “安静。”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魂晶内的猩红雾气一滞。

    忆鼬趁机扑上,银白的身体融入晶石,三只眼同时亮起刺目的光。它开始在晶石内部穿行,像在迷宫中寻找出路。每经过一处,那部分的猩红色就会淡去一分,露出底下原本的、暗金色的记忆脉络。

    解离的额头渗出细汗。她维持符网的左手开始微微颤抖,但动作依旧稳定。右手则不断调整角度,牵引着忆鼬的走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厅堂里只剩下忆鼬在晶石内穿梭的沙沙声,以及解离偶尔低声念出的指令——那些指令不是人语,而是一种古老、拗口的音节,每个音节吐出,空气都会随之震颤。

    夙夜坐在角落,目光从解离的手移到她的脸。他看见她紧抿的唇,微微蹙起的眉,还有那双眼睛——专注得像要将整个世界都压缩进这枚小小的晶石里。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日头爬上中天,街上的喧闹声隔着门板隐约传来。解离的衣衫后背湿了一片,贴在脊骨上,显出一节一节的凸起。但她呼吸的节奏始终没乱。

    第三个时辰将尽时,忆鼬从晶石内钻出,落回玉碟旁。它银白的身体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三只眼疲惫地半阖着。

    解离撤去符网,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取出一枚新的琉璃瓶,将魂晶装入,封好。然后俯身摸了摸忆鼬的头,指尖渡过去一缕淡金色的光。忆鼬轻哼一声,化作青烟钻回瓶中。

    “修好了。”解离的声音有些哑,“但只修复了七成。狰死前最后一段记忆损毁太严重,强行修复会引发记忆崩溃。”

    她将琉璃瓶推向柜台对面:“巡查使可以读取了。建议用‘浸入式’,别用‘抽离式’——狰的记忆里还有残存的杀意,直接抽出来容易反噬。”

    夙夜起身,走到柜台前。他没接瓶子,而是问:“解掌柜修补记忆的手艺,师承何处?”

    解离抬眼看他,笑了:“巡查使这是在审我?”

    “例行问询。”夙夜语气平静,“人间能修补凶兽记忆的,不超过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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