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的枝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在树上嘶鸣,叫得人心烦意乱。
许久,李昭缓缓开口:“树大招风,这是迟早的事。当年财师弟就预料到了。”
“那咱们怎么办?”一个年轻教员问,“硬扛吗?”
“硬扛不是办法。”李昭摇头,“财师弟教过,对付强敌,要刚柔并济。官府和商贾联手,硬碰硬会吃亏。”
“那柔呢?”小莲问。
李昭沉吟道:“柔,就是要分化瓦解。官府和商贾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各有各的利益。咱们要先搞清楚,陈刺史到底想要什么?是真的要监管,还是另有所图?”
小莲若有所思:“李师伯说得对。这样,念武,你带几个人去州府,名义上是‘汇报工作’,实际上探探陈刺史的口风。铁蛋,你负责加强各分会的护卫,尤其是仓库和商铺,防止有人捣乱。我这边,去拜访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争取他们的支持。”
众人领命而去。
等人都散了,小莲独自留在银杏树下。她抬头看着茂密的树冠,轻声问:“先生,如果是您,会怎么做呢?”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
三天后,州府,刺史衙门。
念武带着两个助手,在偏厅等候。厅堂宽敞,摆设雅致,墙上挂着“清正廉明”的牌匾,是皇帝御笔。但念武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进来:“陈大人有请。”
穿过几道回廊,来到正堂。陈文渊坐在主位上,四十来岁,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穿着紫色官服,看起来文质彬彬。但那双眼睛很锐利,像鹰一样。
“学生白念武,拜见刺史大人。”念武躬身行礼。
“免礼。”陈文渊抬手,“你就是财真人的徒孙?果然一表人才。坐。”
念武在下首坐下,不卑不亢。
“本官听说,你上个月在清水镇,办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陈文渊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济世堂囤积居奇,你当众揭穿,还帮百姓找到了平价药材。不错,有财真人的风范。”
念武心中一动——这话听着是夸奖,但总觉得话里有话。
“学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他谨慎地回答。
“该做的事……”陈文渊笑了笑,“是啊,该做的事。不过念武啊,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些事,虽然该做,但做的方法却有讲究。”
“请大人指点。”
陈文渊放下茶杯:“济世堂的东家郭百万,是本官的表亲。你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他脸上无光,本官脸上也无光啊。”
念武心中一沉,但面不改色:“学生不知郭东家是大人亲戚。学生只是就事论事,药材掺假、哄抬药价,损害的是百姓利益。学生以为,大人身为父母官,定会以百姓为重。”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立场,又给了陈文渊台阶。
陈文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重新打量了念武一眼:“好个以百姓为重。不过念武啊,你可知道,治理一方,光有仁心还不够,还得有手段。济世堂每年向州府纳税五千两,雇工三百人,是云州的纳税大户。你这一闹,济世堂声誉受损,生意下滑,影响的可是整个云州的税收和就业。”
念武不慌不忙:“大人,学生查过账目。济世堂去年净利润三万两,纳税五千两,实际税负不到两成。而他们雇的三百工人,月薪最高的不过二两银子,最低的只有五钱。这样的‘纳税大户’‘雇工大户’,真的是云州之福吗?”
陈文渊脸色微变。
“相反,”念武继续说,“义商会旗下三十六家药铺,去年纳税总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