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招了。
他在柴火堆里找出一根木头棍子,一头递给“溺屎”的儿子。
他拽着另一头死命往上拉。
可苟德东的手太滑了。
眼瞅着大半个身子都上来了,呲溜一下,又摔下去了!
最后,还是赵树芬抬过来一个更长更粗的木杠,
一头递给苟三利,一头自己拿着。
他们尽量靠近粪坑上方,让苟德东抓住中间,
一起喊着号子,终于把他拉上了岸。
苟德东浑身滴滴答答淌着粪水,瘫软在地上,
一边哇哇大吐,一边嚎哭着“有鬼打他”。。
……
刚进入四月,苟家窝棚连虫鸣都没有,
周围只有风和干草叶子跳舞的白噪音。
各家各户都刚吃完晚饭,正是唠嗑八卦扯闲篇的时候。
听到这杀猪一样的哭嚎,都跑来围观,院里的人越聚越多。
可凡是挤到前面看个究竟的,都呕得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造了孽了,怎么还掉粪坑里了?”
“哎呦,可糟了罪了,这人还能好吗?”
“春种还没开始呢,老苟家就着急上化肥啊?”
“哎,这人是咋掉进去的?”
“听说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把他提溜着扔进去的……
“这不胡说吗?天上怎么能掉下来人?天上只能掉鸟粪。”
“真蹊跷啊,是不是犯啥说道了(招惹鬼神)?”
“白天在志坚墓前,这小子欺负人家闺女!可能是……”
“我跟你说,肯定是白志坚显灵了。。”
“那可不!狗三儿吃绝户,估计志坚在底下坐不住了……”
“嘘。小点声儿,现在不样(让)说鬼啊神啊的。。”
……
活该!
你也有今天!
看着苟德东一身脏污、狼狈不堪,白丽雅心头舒畅。
有仇不报非君子,
堵在胸口的巨大闷意化开一个角,浑身都松快了些!
她想起上一世临终前,苟德东死命压着她,强迫她签字,放弃房产和土地。
又摸了摸左手手背大拇指下面。
现在这里很光滑,但曾经有道紫红色的疤,是苟德东拿镰刀砍的。
仅仅因为年底算账时,她当着乡亲的面,指出帐上的错误,他恼羞成怒……
脏成这样,怕是扔到垃圾堆,垃圾们都得连夜搬家。
必须得彻底洗刷刷。
赵树芬招呼苟德凤和白丽雅帮忙抬水,邻居李婶子主动借出自己家的脸盆。
院里有口压水井,苟德凤操作压杆抽水,
白丽雅姐妹提溜着水桶、端着脸盆,一趟又一趟运水。
几个村邻也上来帮忙,很快,就形成了一条传送带,
源源不断地把水递给赵树芬和苟三利,再泼向苟德东。
毕竟离春耕还有一个月,天气乍暖还寒,
苟德东遭了顿海扁,本就受了伤,
现在又冻得厉害,身子抖得得像筛糠,
嘴唇发紫,牙齿咯咯直响。
声音都变了调,
“爸呀……别浇了,我太冷了!让我……进屋暖和暖和……”
“爸呀……爸!再浇……儿子要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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