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顿,“周大姐看我身子弱,给过几个鸡蛋。张婶家闺女硬塞给我二两粮票,说是给孩子的。这算‘报酬’吗?如果这算,那我接受组织批评。”

    她将问题抛了回去,用“互助友爱”和“给孩子的”这样柔软却难以驳斥的理由。

    王振国盯着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个女人太镇定了,镇定的不像个普通女工。他接到不止一封匿名信,说秦笙“搞地下经济”,“资产阶级享乐思想严重”,甚至“来历不明,行为可疑”。但正如她所说,鸡蛋和粮票,在女工之间互相接济的语境下,很难上升到“投机倒把”的高度。

    “互助友爱是好事,”王振国缓缓道,“但要注意影响。你是沈凛同志的爱人,沈凛同志是厂里的技术标兵,青年骨干。你的行为,不仅代表你自己,也关系到沈凛同志的形象,关系到我们厂的风气。”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加重:“尤其是,有群众反映,你改的衣服样式‘出格’,有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倾向。秦笙同志,我们要警惕糖衣炮弹啊。”

    帽子扣下来了,虽不致命,却足以让她在厂里寸步难行,甚至可能牵连沈凛。

    秦笙的心沉到谷底。她不怕批评,不怕检讨,但她需要时间,需要在这个环境中继续隐蔽地积累。一旦被贴上标签,她所有的行动都会暴露在聚光灯下。

    “王主任,我接受批评。”她低下头,声音微微发颤,恰到好处地示弱,“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帮帮大家,没想过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愿意写检讨,保证以后不再犯。”

    先认错,争取最轻的处理。

    王振国脸色稍霁,正要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没等他回应,门已被推开。

    沈凛站在门口,一身深蓝色工装沾着些许油污,显然是刚从车间过来。他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惯常的冷峻,目光先扫过秦笙低垂的侧脸,然后落在王振国身上。

    “王主任。”他声音平稳。

    王振国有些意外:“沈工?你怎么来了?技术攻关不是正到关键时候?”

    “听说我爱人在这里。”沈凛走进来,站到秦笙身旁半步远的位置,没有看她,只对王振国说,“她的事,我刚刚听说。”

    秦笙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听说了?这么快?是谁告诉他的?李秀英?还是其他“热心群众”?

    王振国放下茶杯,靠向椅背:“沈工来了正好。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影响问题。秦笙同志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她的事,责任在我。”沈凛开口,语气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是我对她关心不够,思想教育没跟上。给组织和王主任添麻烦了。”

    秦笙猛地抬眼,看向沈凛的侧脸。他下颌线绷紧,目光直视着王振国,没有任何为她开脱的言辞,却直接把“责任”揽了过去。这不是维护,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宣示主权——他的人,有问题,归他管。

    王振国显然听懂了这层意思。他沉吟片刻。沈凛是厂里重点培养的年轻技术干部,最近主持的革新项目连市里领导都关注。为了家属一点“生活作风”上的小问题,硬要处理,得不偿失。况且沈凛主动认领了“教育责任”,等于给了他台阶。

    “沈工言重了。”王振国脸色缓和下来,“秦笙同志本质是好的,就是年轻,考虑不周。既然沈工这么说了,那这件事……”他看向秦笙,“秦笙同志写份思想认识,交给工会。以后注意影响,把精力多放在生产学习上。”

    “谢谢王主任。”沈凛代秦笙回答,微微颔首。

    “谢谢王主任。”秦笙跟着低声说。

    (三)

    回车间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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