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这个时代的粗糙生机。

    可秦笙只觉得冷。

    寒意从捏着诊断单的指尖蔓延开来,渗透四肢百骸。

    计划才刚刚开始,雏形都还未稳固,就被这个意外彻底打乱。

    带着孩子,逃离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路途的颠簸,生存的压力,身份的限制,还有这个孩子本身可能带来的、与那张脸无法切割的联系……每一样,都像沉重的锁链。

    不要?

    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就被她死死摁灭。并非出于母爱——她对腹中这个与仇人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此刻感受更多的是复杂与抗拒——而是因为,在这个年代,在这个环境下,这几乎是不可能也不被允许的选择。风险巨大,且会彻底毁掉她小心翼翼维持的、作为“秦笙”的平静表象。

    留下?

    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至少大半年,甚至更长时间里,她必须继续待在这里,待在沈凛身边,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扮演一个“期待新生命”的妻子角色。这意味着她的逃离计划将被迫推迟,甚至可能因为孩子的牵绊而无限期搁置。

    进退维谷。

    秦笙站在卫生院门口,阳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看着街上穿着臃肿冬装、面色质朴的行人,看着墙上斑驳却醒目的红色标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个体在时代洪流与命运捉弄下的渺小与无力。

    但下一秒,那股熟悉的、冰冷的韧劲,又从骨髓深处翻涌上来。

    无力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前世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能真正击垮她?

    孩子……或许不再是纯粹的拖累。

    一个计划,在她冰冷而飞速运转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模糊却大胆的轮廓。

    如果必须留下,如果暂时无法逃离,那么,这个孩子,或许可以成为她最好的“护身符”和“资源获取器”。一个“孕妇”的身份,在某些方面,能获得更多的宽容、照顾,甚至是一些额外的物资配给(比如手里这几张补助票)。沈凛……就算再冷漠,基于责任和外界眼光,对怀孕的妻子,总该有些基本的、物质上的保障吧?

    至于感情?她从未期待,也不屑于此。

    她需要的,只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为自己和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和未来的可能性。

    恨,依旧在。但对沈凛,或许可以暂时从“复仇对象”,调整为“需要谨慎利用和应对的资源提供者及潜在障碍”。

    思路逐渐清晰,秦笙的眼神重新变得沉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后的、近乎冷酷的决断。

    她将诊断单仔细折好,和那几张补助票一起,藏进衣服最内层的暗袋。然后,她挺直脊背,迈步汇入街上的人流。

    方向,不是回筒子楼,而是朝着另一条街的副食品商店走去。

    她需要验证一些想法。

    也需要,进行一次最后的、彻底的试探。

    (二)

    试探的机会,来得比预想中快。

    那天晚上,沈凛难得回来得不算太晚,而且似乎没有立刻埋首图纸的打算。他甚至还系上了那条可笑的、印着“安全生产”字样的围裙,在公共厨房的角落,用一个小煤油炉,煮着一锅看起来清汤寡水、但隐约飘出蛋花味道的面条。

    秦笙从公共水房洗完衣服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昏黄的灯光下,高大挺拔的男人微微弯着腰,略显笨拙地用筷子搅动着小铝锅里的面条,侧脸在蒸汽中显得有些模糊。这幅画面,竟奇异地带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可惜,秦笙心里只有冰冷的计算。

    她端着洗好的衣服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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