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门那边已经打点妥当,他便是去查,也查不出破绽。
她为了彻底斩断与过去的联系,竟做到了这一步。
“更何况,”云殊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痛色,“我听闻沈相即将尚公主,成为当朝驸马。此时冒出个前妻与私生子,怕是不太妥当。”
沈阙如遭雷击。
尚公主之事,是陛下三日前私下提及,言及长公主对他有意,他尚未应允。此事机密,连他心腹都未必清楚,她竟已知晓。
这五年,她究竟织就了一张怎样的情报网?
“我不会尚公主。”他沉声道,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从前不会,如今更不会。”
“与我无关。”云殊敛袖,端起茶盏,送到唇边,却未饮,只是借着这个动作掩饰什么,“茶凉了,沈相请回吧。日后若公务所需采买珠玉,派管事来即可。你我之间,还是不见为好。”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沈阙知道,今日再纠缠也无益。他深深看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又遥不可及的身影刻入骨髓。五年相思成疾,五年悔恨蚀骨,如今她活生生站在面前,却比隔了生死更难触及。
转身离去时,他瞥见案几角落——那枚紫檀算珠静静躺在青砖上,珠身一道新裂痕。
五年前她送他时,笑盈盈说:“珠子会磨损,人心也会变。若有一天珠子裂了,你就忘了我吧。”
他弯腰拾起,握入掌心。裂痕硌着皮肉,细微的痛。
“陆晚笙。”他在门前驻足,未回头,“当年休书,非我本心。陆家之事,另有隐情。你给我时间,我一定……”
“沈相。”她轻声打断,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疲惫,“雪大了,路上当心。”
门开了又合,脚步声渐远。
云殊缓缓坐回椅中,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送至唇边,却迟迟未饮。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茶水在杯中晃出细微的涟漪。
五年修行,海上风浪里练就的镇定,商场上磨出的铁石心肠,以为自己早已铜墙铁壁。
可见到他那一刻,心口那道陈年旧伤,依旧汩汩渗出血来。痛得她几乎维持不住面上平静。
阿沅推门进来时,她正望着窗外发呆。
“娘亲,”孩子扑到她膝前,仰脸看她,“那个叔叔走了吗?”
“嗯。”云殊放下茶盏,将孩子抱到腿上,替他理了理有些松散的鬓发,“阿沅喜欢那个叔叔?”
“喜欢!”阿沅眼睛亮晶晶的,“他长得好看,眼睛和阿沅一样!娘亲,他是不是……”
孩子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的表情。
云殊心中一痛。阿沅虽然小,却异常敏感懂事。他从未问过关于父亲的事,但每次见到别的孩子有爹爹陪着,眼里总会流露出羡慕。
“他……”云殊喉间哽了哽,最终只是摸摸孩子的头,“他是娘亲的故人。以后见了,要叫沈叔叔,知道吗?”
“故人?”阿沅歪着头,“就像红姨那样的故人吗?”
红姨是陵州船帮帮主红姑,阿沅自小跟着她学凫水、辨风向,感情很深。
“嗯。”云殊点头,“但红姨是娘亲的朋友,沈叔叔……不是。”
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仇人?不全是。故人?太轻了。曾经的夫君,如今的陌路。
“那他还会来吗?”阿沅又问,眼里有期待。
云殊沉默片刻,轻轻摇头:“不知道。阿沅,娘亲累了,你去跟奶娘玩一会儿,好不好?”
孩子乖巧地点头,从她膝上滑下来,走到门口,又回头:“娘亲,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