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他脑海中的那幅“地图”,便是为了在未来某一天,当暗流化作惊涛骇浪时,他能拥有辨别方向、甚至引导水流的能力。
他将杯中茶水饮尽,对王承恩道:“今日便到这里吧。承恩,随本王去院里走走,晒晒太阳。”
“是,殿下。”
他起身,将那张点满了“无意”墨点的纸随意地混入一堆习字的废稿中,然后从容地走向门外。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意融融,却驱不散他心底那因洞悉未来而生的、冰冷的紧迫感。
方寸书斋,便是他运筹帷幄的起点;脑海经纬,即是他规划未来的蓝图。这一步,他走得缓慢而坚定。
第十章宫外微光
秋意渐浓,庭院里的落叶似乎永远也扫不尽。朱由检(朱建)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固定的节奏:读书、习字、散步,偶尔对着那本《九章算术注》蹙眉思索。他在王承恩面前,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努力向学、但因年幼和“病后初愈”而略显力不从心的亲王形象。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他从未停止观察与思考。端本宫内的人员结构他已基本摸清,除了王承恩和略显怯懦的贵宝,便只剩下那两个沉默寡言、只负责粗重活计的小火者,以及后罩房那个存在感极低的掌厨婆子和帮厨宫女。这些人构成了他目前所能直接接触的全部世界。
信息,如同维系生命的空气,而他正处于近乎真空的隔离之中。王承恩是他唯一可靠的渠道,但王承恩的活动范围也主要局限于内廷,所能带来的信息多是宫闱琐事,对于宫墙之外那个正在滑向深渊的庞大帝国,所知极其有限。
必须开辟新的、哪怕再微小的信息渠道。
这日晌午过后,贵宝提着空了的食盒从殿内退出,正要去膳房交还。朱由检坐在窗边,看似在翻阅书卷,眼角余光却留意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贵宝年纪似乎比王承恩还小些,入宫时间可能不长,身上还带着点未曾完全磨灭的民间气息。
“贵宝。”朱由检忽然开口,声音不高。
贵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将食盒脱手,慌忙转身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殿……殿下有何吩咐?”
朱由检放下书,脸上露出一丝符合年龄的、带着点无聊和好奇的神色:“起来回话。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闷得慌。你……入宫前是哪里人?”
贵宝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低着头,小声回道:“回殿下,奴婢是京郊大兴县人。”
“大兴……”朱由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地方,隶属于顺天府,算是天子脚下,但也是京畿普通州县,“宫外……现在是什么光景?听说近日总下雨,田里的庄稼可还好?市面上的米价,没涨太多吧?”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孩子,对外面世界本能的好奇。
贵宝显然没料到信王殿下会问这些,愣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奴婢……奴婢入宫前,家里是有几亩薄田。秋雨是多了些,有些低洼地的庄稼怕是会涝……至于米价,奴婢入宫时还算平稳,如今……如今就不清楚了。”他语气惶恐,生怕答得不好受责罚。
“无妨,本王就是随口问问。”朱由检语气温和,没有追问,转而道,“你去膳房,路上若听到什么新鲜趣闻,回来也说与本王听听,解解闷。”
“是……是,殿下。”贵宝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心里却七上八下,不明白殿下为何突然对这些感兴趣。
朱由检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平静。他并不指望从贵宝这里立刻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信号。他要让身边这些最底层的宫人逐渐习惯,他这个亲王对“外面”的事情有兴趣。久而久之,或许他们会将听到的、看到的零星碎片,无意中透露出来。哪怕只是市井流言、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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