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莫要自不量力,引火烧身。

    李增枝与李芳英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的怨怼与惶急,渐渐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缓缓转过身,望着庭院中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

    方才那血淋淋的一幕,却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裴亮的惨叫,秦平的求饶,还有李景隆挥刀时,那冰冷决绝的眼神。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背脊发凉,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襟。

    府门外,一辆乌木马车早已候在那里。

    车帘低垂,车厢宽敞,正是李景隆的座驾。

    他弯腰钻进车厢,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疲惫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案子已然了结,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他也该去给朱允熥报个喜了。

    马车轱辘缓缓转动,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吱”声。

    车厢内暖意融融,李景隆靠在软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连日来的筹谋算计,日夜不休的殚精竭虑,早已让他身心俱疲。

    本想着审完裴亮之后,能好好睡上一觉,谁曾想,前脚刚定案,后脚朱允炆便亲自登门。

    那一番君臣周旋,步步惊心,更是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现在很困,困得要死。

    此刻,车厢的晃动像是最温柔的催眠曲。

    他再也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不知不觉间,竟沉沉睡了过去。

    沉重的鼾声,很快便在车厢里响起。

    ...

    半个时辰的光景,转瞬即逝。

    李景隆所乘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吴王府门前。

    与不久之前国公府内的肃杀不同,此刻的王府门前,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徐徐掠过。

    魏国公徐辉祖负手而立,一身铠甲,身姿挺拔如松。

    他就站在马车旁,一动不动,目光望着远处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落在他的肩头,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却衬得他的身影愈发孤峭。

    福生坐在车辕上,手里攥着缰绳,时不时侧耳,凝神聆听车厢内的动静。

    少主这一觉,已经睡了足足半个时辰。

    车厢里传来的鼾声平稳而绵长,带着全然的放松。

    他看着紧闭的车帘,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满是心疼。

    他多想掀开车帘,叫醒少主,让他回府之后再好好歇息。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实在不忍心。

    他太清楚少主这些日子的辛劳了。

    案牍劳形,心力交瘁。

    而且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谁也不知道,这一觉醒来,下一次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福生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一旁的徐辉祖身上。

    他不由得暗自纳罕,这位国公大人,自打站在马车边,便如同一尊石雕一般。

    从始至终,竟连半步都未曾挪动过。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忽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鼾声戛然而止。

    福生心中一喜,连忙放下缰绳,掀开了车帘,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少主,您醒了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静立不动的徐辉祖,也缓缓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落在掀开的车帘上,带着几分期待,几分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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