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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得让人以为,方才的温和,不过只是一场幻觉。

    朱允熥站在凉亭内,望着朱允炆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雪掩映的回廊尽头。

    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凝重。

    方才挺直的脊背,缓缓垮了下来。

    他抬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他太清楚了,方才的所有交谈,看似君臣和睦,兄弟情深。

    实则字字句句,都藏着试探,藏着算计,充斥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只要他有一句话说错,有一个眼神闪躲,今日这凉亭之内,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寒风从亭口灌进来,吹得炉火一阵摇曳,光影明灭间,映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皇兄啊皇兄,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大明的江山,是朱家的江山,臣弟护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

    “而是这万里河山,是朱家的正统!”

    良久,他才缓缓抬手,对着身后的虚空,轻轻挥了挥。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亭外的梅树后闪身而出。

    悄无声息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等候吩咐。

    朱允熥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皇宫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命令道:“速拟一封密信,送往栖霞山。”

    黑影微微颔首,随即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凉亭之内,炉火依旧噼啪作响,只是那暖融融的热气,却再也驱散不了朱允熥心底的寒意。

    亭外的风,似乎越来越大了。

    像是要将这整个京城,都埋进一片漫无边际的混沌之中。

    ...

    几日后。

    京都内突然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雷,平静的市井骤然喧嚣起来。

    一条流言,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借着朔风的势,眨眼间便席卷了整座京都。

    ——吴王朱允熥,为助皇兄巩固皇权,甘愿与安定王决裂!

    甚至不惜亲手铲除这位曾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战神!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掠过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钻进了秦淮河畔的画舫歌楼,溜进了寻常百姓家的柴门小院。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刚放下醒木,便被茶客们七嘴八舌地围住,打听着流言的来龙去脉。

    酒肆里的店小二,端着酒壶穿梭席间,嘴里也不忘嚼着这桩新鲜事。

    就连街边堆雪人的孩童,都拍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唱着不知是谁编的童谣。

    歌词粗简,却字字句句,都戳着朝野上下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一时间,京都满城风雨,人心浮动。

    那些蛰伏在暗处的目光,或是带着幸灾乐祸,或是藏着惴惴不安。

    都紧紧盯着吴王府与栖霞山的动静,等着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

    晚风堂,文渊阁下。

    冬日的日光,难得挣脱了云层的束缚,懒洋洋地洒下来。

    廊下的红梅开得正艳,殷红的花瓣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

    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沾在青石台阶上,像是散落的胭脂。

    李景隆裹着一件玄色狐裘,裘毛蓬松柔软,衬得他面色愈发温润。

    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湖心平台上,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平台四周,结着薄冰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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