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染红西山,映得满苑枫影如燃,故而得名。

    别苑青瓦粉墙爬满了爬山虎,门楣上“晚枫堂”三个褪色的隶书字,落款早已模糊不清。

    这里曾是太子朱标的避暑之地,如今归了李景隆——那是他在北境时,朱允炆亲自下旨赏赐的。

    苑中景致宜人,一条小溪穿苑而过,潺潺流水为这座久无人居、略显斑驳的别苑,添了几分灵动生气。

    每到秋来,漫山枫叶红得似火,虽比数里外的钟山少了几分皇家威仪,却多了几分隐者的清幽意趣。

    李景隆站在石桥上,望着溪水中倒映的落日余晖,眉头微蹙,今日华盖殿那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又在脑海中浮现。

    没有美酒佳肴,却处处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置身其中时,仿佛殿中所有人都成了自己的敌人。若非早有准备,将水彻底搅浑,此刻怕是已难安然站在这里。

    如今兵权已被削去,朝中百官又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倒不如索性搬到这里,远离那些是非纷争。

    “少主,人到了。”身后忽然传来福生的声音。

    李景隆抬眼望去,远远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藏青杭绸直裰,缓步走入苑中,正朝石桥而来。

    袖间隐约露出半块羊脂玉佩,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踏过门槛时却微微屈膝——这是久居上位者的习惯,既不失体面,又暗合着对此地的敬畏。

    京都徐家,曾是太子朱标最坚实的拥护者之一。

    来者正是魏国公徐辉祖。

    自宫中出来后,李景隆便让福生备了马车,一路出城到了晚枫堂,又暗中派人给徐辉祖捎了口信,约在此地相见。

    “怎么约在这里?”徐辉祖走到近前,开口便问出了疑惑。

    “放心,原先守着这别苑的老仆,我已经给他放了假,让他暂且回家了,不会有人看见。”李景隆笑了笑,望着漫山红叶,眉宇间的凝重渐渐舒展,“我大概要搬过来了,这里风景不错,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陛下能将此处赏你,可见对你仍有信任。毕竟这里曾是孝康皇帝的旧居。”徐辉祖环顾四周,神色间自然流露出几分敬畏。

    “此一时彼一时罢了。”李景隆摇头轻笑,“今日早朝之上,若不是我反应够快,怕是又要像上次离京前一样,被关入死牢了。”

    徐辉祖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不会。如今朝中虽有不少对你不利的声音,但只要燕乱一日未平,你便不会有事。”

    “或许吧。”李景隆撇了撇嘴,话锋一转,“徐兄觉得,陛下会如何看待钦天监构陷我寓意谋反的天象?”

    徐辉祖沉思片刻,望着西边渐浓的晚霞道:“所谓‘客星犯主’,不过是借天象说人事。你若当回事,它便成了刀,你若不当回事,它便只是一阵风。”

    “可这风,明显是冲我来的。”李景隆眯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陛下急召我回京,却又不准进城,明摆着是信了几分。”

    “他若真信,今日便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徐辉祖神色郑重,转头看他,眼中带着些许期许,“天象之说,陛下并不像太祖当年那般深信不疑。”

    “是吗?”李景隆轻哼一声,不自觉握紧了双拳,“就怕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借这事打压我,只因我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

    正如他当初所想,这场仗,无论输赢,等待他的结局都难以预料。

    伴君如伴虎,从来都不是戏言。

    听了这话,徐辉祖陷入了沉默。他也实在找不出理由再为天子开脱。

    此次北境平乱,寒心的又何止李景隆一人。

    石桥上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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