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泰尔斯越发闷闷不乐。

    “你是说……我无论怎么做,权力总会扭曲我的所作所为,而我身为王子只能接受它,换取一颗冷漠坚硬的心脏?”

    莫拉特没有说话,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审讯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黑先知的目光重新聚焦起来:

    “事实上,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和损失,在权力的上游,在人群的顶端,在我们的周围……”

    “一道高墙由此建起。”

    泰尔斯抬起头。

    黑先知目光熠熠,言之凿凿:

    “一道避免像您这样的贵人,一失手成千古恨的缓冲之墙。”

    “从而隔开权力的山洪与雷霆。”

    莫拉特转过轮椅,看向空荡荡的审讯室:

    “于是我们有了社交的礼仪,生活的时尚,门面的装饰,行为的风格……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因素,却都是权力的结果,是它在运行途中自行构建的社会堤坝。”

    “用不同来区隔人群,用差异来分割高下,以拒斥来标签类别,靠断裂来规范行为。”

    “来告诉世人:彼类与我等截然不同。”(They  are  all  that  we  are  not.)

    泰尔斯皱起眉头。

    黑先知目光锋利:

    “没错,它们阻断了交流,助长了隔阂,滋生了矛盾,标明了阶级。”

    “但却也为横冲直撞的野蛮权力,建好了天然的泄洪池。”

    望着疑惑的泰尔斯,莫拉特轻哼一声:

    “昨天,如果您按照礼仪喝下那杯酒,如果您遵从贵族时尚吃点别的菜,如果您在门面上就写清‘严禁决斗’,如果您坚持王室一贯的孤高风格,而非对安克·拜拉尔这样的抗议人士来者不拒……”

    莫拉特话锋一转:

    “而这,这就是您昨天所暴露的‘弱点’——至少是之一。”

    他没有说下去。

    但泰尔斯的眉头越发紧蹙。

    王子突然想起来,在他归来永星城的那一天,马略斯不近人情地阻止王子抛头露面,坚持让他低调地待在马车里,说这样能“省却很多麻烦”。

    而他……

    他则高傲地还给了马略斯一把剑。

    莫拉特呼出一口气,任由膝头的黑脉藤蔓胡乱伸展:

    “大部分的贵族和高位者,从小就在这样的规范下成长,几近本能:他们知晓行事要自制,表态要谨慎,举止要合乎礼仪,态度要严肃端正,他们下意识地践行着区隔与分割的原则,以避免成为坏榜样和决堤口,让权力——无论是自上而下的吸力还是自下而上的浮力——吞噬他们。”

    带着失落到谷底的心情,泰尔斯讽刺地哼声。

    “你是说,我需要回炉重造我的礼仪课?”

    可黑先知目色一厉,没有理会他的插嘴:

    “但这也养成这些人日用而不自知的毛病:他们习惯了这么做,如同本能,但却不知为何要如此做。”

    “他们无法越过这道高墙和堤坝,在规范之外,他们面对权力挣脱束缚后的野蛮姿态,将无所适从。”

    轮椅上的老人直视泰尔斯,语气一变:

    “但泰尔斯殿下,您,您不一样。”

    泰尔斯一怔。

    黑先知微翘嘴角:

    “您虽出身高贵,却起自寒微。”

    “您立足大河上游,却比大多数的贵族子弟和纨绔官戚,更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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