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的众人沉默了好一阵,直到怀亚试探着问道:

    “您是想说,那位国王过于傲慢,不够谦卑?”

    泰尔斯点点头,又摇摇头:

    “史料记载,这位被称为‘鸦主’的西涛国王‘所图甚伟,迷于高远,宠禽虐民,失却眼前’。”

    “的确。”

    保罗感叹道:

    “如果这位国王循序渐进,先小规模地应用,而不是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如果他关心百姓,知晓民情,通达政事,徐徐缓图,如果他等待技术成熟再……”

    “如果。”

    泰尔斯打断了保罗,他恍惚地望着天边:

    “如果?”

    “是啊,我们总能如此自信地为历史找到理由,简单地为过去找到说法。”

    保罗一时不解。

    泰尔斯继续出神道:“但从鸦主到大帝,信鸦荒废的两百年,究竟是这个世界对信鸦的态度与反应,是历史本身‘循序渐进’的必然,还是人类自己‘急功近利’的后果?”

    星湖卫队彼此交换着眼神,表达了对议题和公爵的双重不解。

    但泰尔斯却兀自出神,自言自语:

    “鸦主的悲剧是可叹的,却是否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呢,是否是我们站在后世,再怎么大放‘如果怎样怎样就好了’的厥词也解决不了的呢?”

    “那两百年,究竟是必要的牺牲与代价,还是不必要的浪费和盲目?”

    “而我们,我们又该怎样保持谦卑,又不失热情?”

    这话让许多人反应不一,有的低头深思,有的一头雾水。

    “殿下?”

    怀亚忧心地靠上来。

    “我不知道,怀亚,”泰尔斯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土地上的这些人,领主,农夫,商人,工匠,他们与我们处在同一个时代,同一段历史,同一个世界里。”

    “我凭什么以为我有资格傲慢,凭什么以为我可以给他们带来什么,凭什么以为他们的历史与土地里,没有宿世相传的智慧与渴望,未尝蕴含变革与改良的种子,不曾埋藏着未来与希望的芽尖,只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

    几秒后,泰尔斯醒过神来,抱歉地向大家笑了笑,示意武艺课结束,让心情复杂的大家各自收拾,准备回返城堡。

    唯有怀亚沉默了好一阵。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凑上跟前。。

    “殿下,”怀亚压低声音,“烦扰您的不是星湖堡,也不是信鸦,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对么?”

    泰尔斯动作一顿,看向怀亚。

    “尼曼子爵说过,”侍从官满面担忧,“当您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喜欢说话——说很多话,且往往充满了感慨和叹息。”

    普提莱·尼曼。

    那个老烟鬼的形象闪过泰尔斯的心头,让他不自觉勾起嘴角。

    “您知道,您不必一个人背负一切,您可以相信我——或者一切您认为值得信任的人。”怀亚真诚地道。

    泰尔斯凝望着怀亚,很久很久。

    他不禁想起与对方的第一次见面,这个浑身古板僵硬的小伙子,对自己煞有介事宣誓效忠的样子。

    王子把手伸进口袋,再次握紧了“盟约”。

    “饭点到了,回去吧。”

    几秒后,泰尔斯把手伸出口袋,对着怀亚露出温暖的微笑:

    “无论饿不饿,总得要吃饭的。”

    怀亚的表情黯淡下来。

    泰尔斯拍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向着城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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