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突然想起多年后的废屋,想起了无生趣地守着它混日子,对回到兄弟会毫无期待的默特萨。

    豪瑟大叔坐到火炉边上,他用小手披上毯子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这么多年,翡翠城越繁荣富裕,扩建扩张,这坑道里的人就越是增加——从麻风病人到畸形弃婴,从残疾到疯子,从工伤瘫痪到不治之症,这坑道成了彻彻底底的恶臭屎坑无数不正常、不被需要、不被地面上的世界待见的‘人’,就会被扔在这里,或者被逼到这里,为人遗忘,自生自灭……”

    沃尼亚克不忿地怒哼一声,脖子旁的巨型瘤子越发刺眼。

    斯里曼尼望着黑漆漆的坑道,笑容渐渐消失。

    “从而让地面上的人眼不见为净,为了翡翠城的文明整洁?”泰尔斯出神道。

    “不止,”希莱轻笑一声,搓了搓手:

    “为了把‘不正常’从‘正常’中驱除出去。”

    泰尔斯轻轻蹙眉。

    斯里曼尼沉默了一会儿。

    “那这里的人们,他们怎么过活?”

    “什么活儿都干。”

    豪瑟大叔指了指身后的一堆旧货:

    “我做点旧货翻新的活计,迦达玛搞算命,卖骗人的灵药,多萝西去上面扔下来的垃圾堆里收破烂,至于像沃尼亚克还有波波这样的人,就去马戏团里表演滑稽戏,跳火圈,或者去畸形秀上站一天,晚上再回来,当然了,更多的人,麻风病人之类的……嗯,就数着日子过了。”

    斯里曼尼勉强笑笑:“哦,那还……起码自力更生了,你们很……自强自立?”

    “可别搞错了,这里早先可远没有现在这么‘正常’,”火光中,豪瑟注视着漆黑不见尽头的坑道,“很久以前,那些被逼到这里的‘人’,他们被扭曲的可不止是身体。”

    “什么意思?”

    迦达玛大娘坐到豪瑟身边,给他掖了掖毯子:

    “你见过一个七岁孩子杀了另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就为了锅里的一顿老鼠肉吗?或者一个聋子被头朝下按死在污水里,只因为他的铺位比较好?就算水尸鬼的传说,也不是无迹可循,那时就连黑街兄弟会的地盘都比这里好,”迦达玛冷笑一声,说完看向皱眉的多萝西和沃尼亚克,“别看我,我也是听老保莱说的。”

    “我们知道,”沃尼亚克摇摇头,“你都翻来覆去讲了十几遍了。”

    “真的?”斯里曼尼面色难看,“那现在……应该不再是那样了?”

    “多亏了伊尔夏加修女,”豪瑟叹了口气,“她很久以前发现了这里,几十年来不计代价地付出,把畸形儿当作人来对待,不但坚持救济,还努力在野蛮的混乱里重建——天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秩序。”

    豪瑟点点头: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把这地方泄露出去,而是给了这里的人……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我还记得她最后一次拄着拐杖,被乍得维大人扶下来的样子,伊尔夏加把她的发夹送给了我,说她年寿将尽,再也用不上了,”迦达玛大娘的声音有些凝滞,“难以想象,嬷嬷已经去世这么久了。”

    “我前天去她的墓前送花了,赶在守墓人赶我走之前,”豪瑟大叔拍拍老伴的手,“愿落日保佑她的灵魂。”

    沃尼亚克、多萝西、豪瑟,甚至包括只懂“呜呜呜”的波波……坑道里的原住民们齐齐做了祈祷式,动作整齐划一,甚至比神殿里的神职人员还要标准。

    泰尔斯不无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看来,那位伊尔夏加嬷嬷不止带来了尊严、希望和秩序,也带来了落日的信仰。

    但是……

    “努力让人活得更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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