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前缓缓转动,烤的金黄色的羊肉,满是雪花纹的肥美牛肉,被两颗大葡萄遮住双眼的死不瞑目的烤猪,散发着奇香的驼峰,还有刚刚趁着新鲜割下来肌肉还在微微颤动等待烧烤的野驴肉,至于胡乱动弹的红色大鱼,正在被涂抹调料的各种飞禽,更是数不胜数。

    只要客人的目光在某种肉食上稍微停顿一下,那个极有礼貌,极为干净,极为温顺的且长着一脸大胡子看着甚至有几分睿智的西域老汉,就会切下一小块肉放在一个小巧的铜炉上做最后的烹调。

    身畔就有一条暗红色的葡萄酿汇集成的小溪缓缓的从身边流淌而过,在巨大的冰山边上绕个圈,就肆意的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躺着吃饭不好……等那个西域老汉正在用娴熟的手法烘烤铁心源选中的那块肉的时候,两个盛装波斯美姬就摇动精巧的手柄,躺在软塌里的铁心源就被上升的床榻托着变成了半躺半坐的模样。

    铁心源啧啧赞叹,能请动将作营帮他们设计这样的一张软塌估计价格不菲,就火儿死要钱的德行,也不知道店家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说动他。

    一张嘴,一颗非常新鲜的葡萄酒掉进了嘴里,也不知道孙羊正店是怎么储存葡萄的,这颗剥掉外皮的葡萄竟然吃不出半点陈味,葡萄籽都被细心地挑出来,轻轻一咬满嘴果浆……

    铜子抱着一个硕大的盆子吃羊肉面,刚开始的时候,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这盆羊肉面上,等空空的胃囊装满之后,他就被满屋子的肉和酒控制了思维,美味的羊肉面再吃起来就如同嚼蜡。

    “好了,让你吃面,是担心你空肚子吃肉会吃坏,既然不愿意吃了,就吃肉吧。”

    铜子果然大喜,不过,他还是把剩下的一点面汤喝的干干净净才指着最大的一根羊腿冲着西域老汉大叫。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只能窝在街角一边乞食,一边担心捕快会把他驱赶出清香城送去城外的难民营。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坐在清香城最昂贵的酒楼里,享受人间最奢华的宴席。

    他心安理得!

    只要跟着源哥儿,即便是去大宋官家的金銮殿,他也能走两个来回。

    这是小时候源哥儿给他注入的强大信心。

    铁心源探手从酒池里面舀出来一勺子葡萄酿倒进铜子面前的玉碗笑道:“你父亲的咳嗽可轻些了?”

    铜子喝了一口葡萄酿他不习惯这酒的味道,强行咽下去之后道:“还是老样子,来清香城之前,正好遇到去楼兰城巡诊的官医,官医说是老病,想要彻底好起来不可能,只能静养。”

    铁心源点点头道:“哈密的官医虽然手艺一般,不过也不会出太大的错,他既然那么说应该是有道理的。

    你父亲那个人啊,一辈子就知道操劳,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起,从未见过他歇息过。

    当年在东京的时候,见过他最奢侈的休息就是坐在你家的门槛上喝一壶劣酒。”

    铜子眼中泛着泪花,抱着脑袋道:“当年我还不甘心当牛做马的活一辈子,和他怄气……”

    铁心源笑道:“事实证明你做的没错,那样过一辈子确实很没意思。”

    铜子擦一把眼泪呵呵笑道:“他现在很平和,自从我母亲病死之后,就不再逼我总是干活了,他现在更喜欢抱着金子和银子逗弄他们。

    源哥儿你是不知道,现在只有金子和银子这两个孩子才能让他停下手里的活计。

    我老婆总是用这一招,他总是很受用。

    铁家妈妈身子骨可还硬朗?”

    听铜子问起老母,铁心源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道:“和你相比,我算是不孝的。

    你随老父万里迢迢的来到了哈密,任何时候都对老父亲不离不弃,我却做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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