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几步,和颜悦色问:

    “诸位善信有何愿求?”

    刁民们边磕头边七嘴八舌叫嚷,各说各话,但都一个意思,无非是日子苦得活不下去。

    这业务道人熟悉,他在袖子里掐了个法诀,一股子清灵之气荡开来,叫旁人望见他,长须飘飘愈发仙风道骨,神态和蔼更显亲切。

    他拂尘一甩,徐徐道:

    “世间万物旦夕祸福皆有天数,诸位只要虔诚奉神一心向善,来日必有福报。”

    可这一次,百试百灵的法子好似起了反作用。

    刁民们头也不磕了,纷纷爬过来,围住他叫嚷:

    “真人老爷,可来日是何日啊?”

    “米价倍增,我等多日已未进食水。”

    “码头数月不曾开工,巫师衙役行会都在催纳钱财,妻儿都卖了也不够,如之奈何?”

    “泼皮拆了我家窝棚,要给法王腾挪地方,天寒地冻,无钱购薪,小人父母都冻死啦!”

    一个女子哭泣着膝行过来,裸露出的皮肤上长满了杨梅疮。

    “真人,真人,您慈悲,救救我的孩儿,我没用,挤不出乃水。”她小心翼翼托举起一个干瘪的婴孩儿,“你看,她哭都不能哭了!”

    道人脸上闪过慌乱,语气愈发轻缓:

    “天上仙真万千,各有所属,贫道所奉增福相公能平灾祸,祈丰年,增福禄而进善财,妙法无穷,却不好干涉其他神灵职司。”

    无奈法诀掐了一次又一次,清心咒施了一遍又一遍。

    可周遭刁民全不听他说话,自顾自求这儿要那儿,甚至不讲道理地来拉扯他的衣衫。

    好在。

    刁民不讲道理,有人讲道理!

    该坊的坊正领着十来个气势汹汹的坊丁及时出现,先是努起笑脸儿给道人作了个长揖,一转脸,立刻翻起两颊横肉,指点着人群:

    “好哇!”

    “前些时日,逃脱的那些个勾结海盗、祭祀野神的贼人竟在此处!”

    “左右,还不快快拿下。”

    坊丁们便抄起棍棒,虎入羊群般冲进去,劈头一顿乱打。

    那女子当先被一棍打翻,婴孩脱手坠地,只没生气地哇哇叫了两声,满头是血的女人挣扎着要去护住孩子。

    身前的坊丁毫不留情高举起棍棒。

    一席华贵法衣却突兀遮护住婴孩。

    道人小心将她抱起。

    轻叹一声。

    遮住了婴孩儿的眼耳。

    直到人群如鸟兽四散。

    直到眸子渐渐失去光彩的母亲被拽着双脚拖开。

    地上铺起新的绸布,盖住泥印与污血。

    迎奉队伍恢复了秩序,重新开始吹奏。

    道人终于放开了手。

    冬日阳光温暖,四周没有喧嚣,唯有仙乐袅袅。

    ……

    乐声愈发清晰。

    龙涛登上一片稍稍宽敞的空间。

    这一块是几条沟渠的交汇地,果如黄尾所言,地势要高上一些,沿途来没腰的污水在此地将将淹过脚面。

    虽然依旧阴寒昏暗,却足够队伍稍得喘息。

    龙涛压低了声音嘱咐:

    “可以歇歇了,大伙儿都先暖暖身子,但得当心一点儿。”

    他指着头顶。

    “增福庙的道士就在咱们上头,莫要弄出动静,平白惹出麻烦。”

    其实龙涛一行瞒得过他人,却唯独瞒不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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