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一颗心却冷得像冰。

    兰李坊已成了一座熔炉,所有的一切都将锻成飞灰。

    “完了。”

    他面如死灰。

    “全完了。”

    可也在此时。

    “哎呀呀,打这兰李坊最是麻烦。”小七嬉笑道,“一要驱散无辜百姓,二还不可毁损屋舍过多,否则功德无有,反增冤孽。”

    老将听着,一个激灵,猛然回头,却再次怔住。

    眼前哪里是小娃娃,分明只一头巨鸟,展翅足有两三丈,身上彩羽青、蓝、金、绿层层披叠,鸟颈修长,鸟首……毛发稀疏,遍生肉瘤。

    小七是山中的精灵,可道士把他从鬼王肠中救回飞来山时,仅剩一颗头颅,为了挽回性命,汲取了太多山中怨戾,而今亦成了山中厉鬼。

    削减曾经的灵秀,增添了而今的凶戾。

    一声尖锐长唳,鬼鸟扶摇而起,滔滔火焰在他的羽翼后紧紧相随,拉长条条火舌似长长翎羽。

    又于火海之上振翅飞旋,彩羽熠熠生辉,卷起旋风恰似海上龙吸水,汲起火浪道道成龙卷直上月天。

    本已蔓延开的火势统统倒卷而回,盘旋在泥沼之上。

    龙卷中心,熊老、泥鳅、老将所在,热气亦被排空,灌入清凉。

    而在熊熊火龙卷里。

    形形色色的毛神、苟延残喘的伥鬼、不可一世的鬼使、被拔起的泥沼尽数化为飞灰。

    …………

    钱唐一角某处僻巷。

    月照雾笼如纱。

    哒哒~步点儿细密,十几头鬼犬窜进巷子,呜呜几声后,捉魂使者才拖着长大的身躯踉跄出来,黑斗篷下,腐血洒落一路。

    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惊魂犹自未定。

    只记得一道血影掀起腥风肆虐,半炷香未曾燃尽,无论是鬼卒,或是使者,皆在那血影一双利爪下四分五裂。

    若非自己果断牺牲了大半猎犬,断尾求生,否则……他脑中而今只剩一个念头。

    逃。

    逃得越远越好。

    寻了方向,刚要迈步,前方冷不丁闪出个人影。

    他顿时大惊,忙慌翻出短鞭,要故技重施。

    可待看清来人——黄尾瑟缩站在巷口,眼神游移不定——他拢实斗篷,冷冷端起面孔。

    无需言语。

    残存的猎犬们已领会主人的意思。

    它们龇起獠牙,喉咙里“嚯嚯”低吼,正要一拥而上将拦路者撕个粉碎。有晚风撩开纱雾,现出黄尾身后一双双幽绿的眸子,金丝虎、滚地锦、衔蝶、狸花……怕有上百只猫儿或坐或卧出现在巷脚墙头。

    于是乎,低沉的“嚯嚯”声便换成了响亮的“汪汪”叫,猎犬们叫得更热闹了,可愣没一只向前再迈半步。

    捉魂使者面容更冷几分。

    长毛贼?

    据传,城中某些野猫颇具神异,暗里被解冤仇收服,莫非是真的?

    但现在岂是深究的时候?

    捉魂使者不假思索扬起鞭子,要给猎犬们增加点儿动力。

    恰在此时。

    远处一道耀眼火光直上天穹。

    那是……兰李坊?

    稍稍愣神。

    一道黑影霎时闪过,碗口一痛,手中一轻,鞭子已然不见踪影。

    巷子那头。

    圆眼圆脑袋圆肚皮的炭球儿轻巧落地,把嘴里叼的短鞭一吐,慢条斯理梳理起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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