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听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周章的米袋,『您这细粮……还是自己留着吧。在南城,这东西……太扎眼。而且,也换不到什么了粗粮了……真的,换不到了。除非是换……你不会想要换那种东西吧?』

    最后几个字,李氏几乎是咬着牙着说出来的,透着些难以描绘的悲伤和痛楚。

    官府遮着眼。

    官府不让说。

    说了,会被屏蔽。

    周章将带来的米袋留在了李氏之处,没有拿走。

    他家里还有一些存粮,但是比起李氏,以及南城的百姓来说,已经是好太多了……

    离开李氏家,周章失魂落魄地走在南城街道上。

    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似乎越来越浓。

    他下意识地顺着腥气,探头看向一处相对偏僻的巷口。

    然后,他看到了。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几乎被坍塌的土墙遮掩。

    如果不是特意去看,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里。

    一个简陋的、用破布和木棍支起的棚子,门口挂着一块看不出原色的木板,上面没有任何字样。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在棚子旁边,一根歪斜的木杆上,赫然用粗糙的草绳悬挂着几块……

    肉。

    周章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扶住旁边肮脏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所有关于农事增产的努力,所有希望通过技术改善民生的理想,在这一刻,在这悬挂的肉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如此……

    毫无意义。

    他带来的农业上的技术,所增产的粮食,最终去了哪里?

    周章他知道答案,但是之前装作,或是觉得只要让北城的那些权贵官僚先富裕了,南城的百姓民众多少也能沾点光……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即便是填满了北城权贵的粮仓,养肥了中饱私囊的官吏,也没能让这些最底层的,亲手耕种土地的百姓民众免除痛苦!

    这些年,他周章,周子丰,寒窗苦读,钻研农学,从兖州到关中,再从关中奉命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确实提升了亩产,多增了收成,除了得到上司一句『不错』之外,邺城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之前贫困,现在依旧贫困。

    之前挣扎求活,现在也依旧是挣扎求活。

    甚至还有些人从一般的家境,开始往下跌落,比如他认识的李家子……

    浑浑噩噩地,周章再次穿过那道关卡,回到北城。

    踏入北城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街道虽然也冷清,但干净整齐,没有堆积的垃圾和污水,空气中也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甚至可以听到从某些高门大宅的深处隐约飘来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模糊的,但是肯定是属于宴饮的喧哗。

    周章回到了自己寂寥冷清的小院门口,听着那隐约的,与南城地狱景象格格不入的乐曲声,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想起在骠骑辖下的日子。

    在没到关中之前,他跟着陈宫,见识的是士族间的倾轧和空谈;到了骠骑麾下,他进入农学院,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气象。

    那里有一种向上的活力,有一种对『人』的基本尊重。

    求真,求正。

    而不是遮遮,掩掩。

    那边的官吏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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