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位高权重,镇守边陲多年,手握重兵,如今面临中枢可能的战略调整与人事变动,其心志是否依旧如磐石般坚定,是否仍牢牢记取骠骑军政权的立身之本——
重民,安民。
此为关乎大局之重中之重。
若其流露出丝毫拥兵自重,跋扈不臣之迹象,那张辽这员大将便在身侧,自己怀中更是揣有骠骑大将军斐潜的亲笔令信与符节,当可依据情势,立时采取果断处置。
不过现在看起来,赵云虽说有些面容上的岁月变化,但是依旧坦荡如往昔。
如果赵云心怀鬼蜮,此刻听闻斐潜到了安阳,必然是疑神疑鬼,不敢轻易离开大军,轻骑而来拜见。
『主公未于此处。』庞统开门见山,并没有掩饰,『安阳小邑,岂需主公亲征?主公此刻,已南下矣。』
『南下?』张辽浓眉微蹙,接口探询道,『主公此番南下,可是欲与曹公决战于豫兖之地,毕其功于一役?』
庞统摇了摇头,说道:『曹军主力不在豫兖,而在河洛。』
张辽离开斐潜中军之时,伊阙关还未丢失,自然不清楚后续变化。
庞统指着舆图,大概的给赵云和张辽,解说了一下当下战局的情况。
『河洛,雒阳?』
赵云目光骤然一凝。
雒阳乃汉室旧都,虽则曹操所代表的大汉旧势力,已将政治中心迁至许县,然其象征意义依然重大,且地处大汉腹心,交通四通八达。
赵云目视庞统,『河洛八关?』
庞统颔首,面色沉肃,进一步阐明战略意图,『然也。主公离汜水,便是引曹军进河洛。』
庞统目光巡视在赵云身上,若有所指的说道:『若一味求攻城略地,又与曹袁之军,何异之有?』
赵云眉头微皱,『军师,若不攻城略地,岂不是宛如胡人,劫掠为重?』
庞统抚掌大笑,『非也,非也!子龙此问,正触及根本!且听我道来……曹袁胡虏,看似一重地一重人,实则皆视民如草芥,不过一为拴在田亩上的佃奴,一为驱在鞭子下的牲口罢了!』
『我军所求,非城郭之砖石,乃城郭中人心。昔年徐州曹氏屠城夺地,转眼民心尽失,广陵琅琊之地三年不复生机;袁氏兄弟纵兵掠民,大河南北沃野处处,却是饿殍载道!此等「攻城略地」,纵得千城,不过是坐守一片焦土罢了!』
庞统大袖飘飘,慨然而道。
庞统没有类似于后世九年那么精炼的提出阶级的概念,所以也没办法给赵云张辽指出袁曹二人是地主阶级士族豪强的代理人,他们的利益重点就是土地,所以『攻城略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却也从事实层面上向赵云和张辽展现了袁曹二军的根本问题,他们并不是看不到土地上的百姓民众,而是他们认为这些百姓民众如同草芥,即便是『千里无鸡鸣』,但是也可以『春风吹又生』。
庞统仰着头,神色傲然,『曹袁见水方思舟楫,独不见载舟覆舟之水,正是黔首黎民!主公用兵,却是得一地,治一地,用一地,生发休养,兴盛强大!如医者治沉疴,开仓廪是续其血脉,均田亩是强其筋骨,废苛政是通其经络!这方是真正的「略地」!略取人心之地!』
『至于胡人,』庞统嘿嘿笑了笑,明显不屑,『胡虏掠民为奴,无法无天,是以人为奴,化人为物!纵有一时之威,难续华夏正统!岂可和主公之法相提并论?』
就在此时,庞统似乎蓦然想起一事,转而问道:『对了,魏文长所部兵马,现今何处?可是留于邺城外围监视牵制曹军?』
赵云闻言愣了一下,不由得看了看张辽,两人都露出了一些无奈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