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开始跳脚骂人,两只袖子甩得劈啪作响,“他娘的,李邺侯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家先生,是一位不擅长做买卖的正人君子,你就可以如此混账?!啊?!”

    如今浩然天下,有那么一小撮成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大修士,让人帮忙搜集蛮荒天下对那位年轻隐官的各种风评。

    李邺侯想要购入整条蛮荒曳落河的一成水运,当然陈平安如果愿意给出一成半,那是最好不过了,多多益善。

    李邺侯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一成曳落河水运,这是我南海水府与三十万水裔,在未来百年内的详细部署,文庙那边挑不出毛病,我可以保证南婆娑洲在百年之内,风调雨顺,远胜往昔年份,山上山下,迎来一场三千年未有的好光景。”

    崔东山伸手接过册子,翻开首页,翻了个白眼,竟是就那么随手将一本水君亲笔撰写的册子,直接丢在地上,还重重踩了一脚,再大袖一挥,“可以滚了。”

    黄卷隐隐有些怒气,她欲言又止,要不是之前就得了主人的提醒,早就开口骂人了。

    此人竟然对自家主人如此大不敬,就算你是半个绣虎崔瀺又如何?!

    结果她被杀青轻轻扯住袖子。

    崔东山斜眼那位背着琴囊的侍女,讥笑道:“咋的,准备跟我玩那套主辱臣死的伎俩,是威胁我,还是吓唬我啊?我这个胆子小,吓死我是可以不用偿命,但是得赔钱的,那么一大笔钱,天文数字!小心连累邺侯砸锅卖铁帮你擦屁股……”

    黄卷气得满脸涨红。

    李邺侯神色如常,伸手一抓,将那本册子驾驭回手中,轻轻拍了拍封面尘土,“如果只是绣虎,我掉头就走。”

    李邺侯再一次伸出手,将册子递给白衣少年,好似自言自语道:“但是坐拥曳落河水运之人,是文圣的关门弟子,是一个将下宗建立在桐叶洲的年轻剑仙。”

    崔东山双手笼袖,面无表情。

    黄卷满脸怒气,这次杀青干脆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李邺侯却是半点不恼,转身眺望远处夜景,却依旧没有将册子收入袖中。

    “倜傥超拔之才,行事不落窠臼,只管惊骇旁人耳目,但是规矩尺寸之士,却是动静有节,法度森严,进退周旋,皆在规矩。”

    “邺侯由衷羡慕前者,诚心敬重后者。”

    “确实如崔先生所说,我就是在‘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只是我有我的难处,在其位谋其政,不能单凭个人喜好行事。如果还是皎月湖水君,却拥有南海水君的权柄,且不担责,那么这本册子的厚度,至少可以翻一番。身为山水神灵,给予世道一份善意的私心,私心一重,动辄更改一地气运,牵引山河气象,此间隐患,不可不察。”

    崔东山蹲下身,从袖中摸出些来自落魄山的小鱼干,轻轻丢入嘴中。

    蒙学稚童懵懂观天,举手若能摘星辰,后来修道当了神仙,才知原来天高不可及。

    李邺侯也跟着蹲下身,今夜第三次递过去册子。

    崔东山冷哼道:“别搭理我,生闷气呢。”

    李邺侯就将那本册子轻轻放在崔东山胳膊上边,微笑道:“天下有两难,登天成仙,有事求人。”

    崔东山嘿然一笑,吃完了小鱼干,轻轻一震胳膊,册子弹跳而起,伸手一把抓住,当扇子晃动不已,道:“地上有两苦,吃苦如吃黄连,囊中羞涩没有钱。”

    黄卷站在那白衣少年身后,她悄悄抬起脚,佯装踹人一下。

    结果那白衣少年扑通一下,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转头怒道:“暗算我是吧?!赔钱?!”

    黄卷目瞪口呆。

    杀青也是一脸匪夷所思。

    当年绣虎,风流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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